她长舒一口气,脸红得像在发高烧。
星空的璀璨,夜的迷离,抵不过你一次轻微呼吸。
陆满的心,被种下一粒籽。
抵达医院时,陆满已经意识不清,靠救护c黄送进急诊楼。
宁微澜忙着填表格付账单,阿眉忙着哭,赵钱忙着看好戏。到凌晨三点,赵钱等得不耐烦,拍了拍宁微澜,“差不多了吧,我送你回去,其他事有人料理。”只需要你打一个电话,天大的事情老板都会帮你摆平。
医院是俄式建筑,走廊通风,她冷得厉害,便点头答应,走近哭得满脸泪痕的阿眉,递给她一张名片,“出了什么问题可以再找我,后续赔偿我会叫律师同你们交涉,该给的一分不会少。”
阿眉挥开她的手,赌气,咬牙切齿,“谁要你假惺惺装好人,不是你弟弟,陆满会被打成这样?”
“你们敢借机勒索,就要承担后果。我已经仁至义尽,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阿眉抬起头来,恨恨地望着她,张口,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宁微澜适才看清阿眉的脸,细致的眉眼,浑浊的妆容,却透出一股似曾相识光景,她有些恍惚,烦扰纷纷,找不到头绪。
恰时陆满被推出抢救室,阿眉一把推开她,迅捷地扑到陆满c黄边,哭哭啼啼喊他的名字。
人还没有醒,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需要后续留院观察,宁微澜算松一口气,望着被护士推走的陆满的脸,沉静而乖顺,全然没有了清醒时的戾气,教人没来由地心疼。
心疼?她今晚莫名其妙的感触太多,真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相遇
每个月一号,方家人都要回老宅去陪老爷子吃一顿饭,挨一顿教训,没得多说,这就是规矩。
宁微澜通常上午出发,捎带些礼物,陪外公下棋聊天用午餐。
余晋羡便中意她这一点,凡事规定做三分,她一定做好七分,留三分余地给旁人,却又让领事者满意之至。
“外公。”及膝的裙子,浅色的风衣,长发松松编起来,温婉可爱。宁微澜提着一只木质雕花书画盒,笑盈盈走到露台来,见方市长也在,便乖乖喊一声“方伯伯好”,转而又对余晋羡说:“外公,我的功课带来了,准时准点。”
余晋羡已近古稀之年,但神智清明,身体硬朗,时常带笑,旁人看了,只觉得是一位慈善老者。只叫宁微澜看来,他是肃穆的睿智而不可反驳的长着,唯有老去的面容中,依稀还能寻觅年少时的风流俊逸。
“好,我与你方伯伯一道来赏阿宁大作。”她在余家属外姓人,上上下下便都亲切叫她一声“阿宁”,至于宁子昂,人人说起来都要皱眉,更不必想昵称,如果有,那也是混球,兔崽子,不肖子孙。
画卷展开,一卷山水写意,她躬身为两位长者添茶加水,余晋羡笑着摇头,“看来我家阿宁志不在此。”
方市长亦颔首,“难怪阿宁的画廊只卖西洋画。”
余晋羡说:“是啊,既无风骨也无灵韵,一张画得相像的图,不就是西方水彩画?汝生啊,我自己的外孙女,我是教不好了。”又按铃,叫来女佣,“画要裱起来,挂在书房里。”
宁微澜急忙说:“画得不好,还挂出来干什么?弟弟妹妹学画都要笑的。”
余晋羡瞧她急的脸泛红,忍不住笑,“挂起来,做一个表率,今后再教孙辈画画,只说,你画山水也好,糙木也罢,只不要当作一张相片来画,好比你微澜姐姐。”
她不由得羞赧,呐呐道:“原本还带了礼物来,我看还是不要拆了,免得又惹笑话。”
余晋羡道:“噢?是什么?买来的东西我不收。”
宁微澜轻笑,从包里找出一只四方四正小盒,递到外公眼前,“我知道规矩的,这是我闲下来无事,自己做着玩的。您看看中意吗?”
盒子打开来,是一方小小的印,上好的鸡血石,蟠龙纹,刻着篆书“福寿无疆”四个字,就着印泥按在手上,同方市长一同赏玩,赞一声——“好”。她心中大石才算落了地,仿佛小学生交功课,终于得了优秀,回家要同父母得瑟老半天。
方汝生说:“这方印阿宁看来费了不少功夫。”
宁微澜谦逊答:“能得您夸奖,可见没有白费。”
余晋羡很是高兴,握着那方印不松手,调侃说:“你出去只说跟我学的刻印,不许说从小跟外公学画。”
“是——知道了,您是名师,我只有刻印尚算得上高徒。”她低眉浅笑,弯弯的眼眸,教人没来由的欢喜,“我去见见舅舅舅妈,不打扰您和方伯伯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