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炎心中一沉,她还是要走,半点不肯为他妥协,“必须等到审判结束,警方处理完霍展年的非法财产。”
“是吗?说起来,我真算是无处可去了……”
“如果你不介意——”他伸手来握住她,温暖干燥的手掌紧贴着她冰块一样没温度的手,一小串钥匙塞进她手心,“先去这里住一段时间,你不喜欢,我绝不来打扰。好不好?微澜,在我看得到的地方,不要走太远,不要冷言冷语把我当敌人,好不好?”
他的眼睛那样好看,总是神采奕奕,光彩照人,又是兴奋起来更像个孩子,讲话手舞足蹈。这一刻却用近乎卑微的语气祈求她,眼瞳中是无法抑制的悲伤,这一刻,脆弱无助的人是他,“求你了,微澜——”
不知过去多久时间,他与她僵持着挣扎着,没有肯退一步。最终是宁微澜妥协,他将她拿捏得刚刚好,时常温柔,时常霸道,并适时地流露出对她的依恋不肯放手,两个人相处,他更像是政治家,欺骗演戏是家常便饭,配合事宜地示弱,更能达最高收益。你看他咧着嘴,天真满足地笑,似乎她的一个首肯,他就能得到全世界。
“我开车送你去。”拉着她上了车,一路絮叨,“我跟你说,家里早就装修好,我还为你专程准备一间画室,虽然面积小,但胜在精致。装修图纸都是我自己画,你看了一定喜欢。现在都快十二点,要不要先去吃饭?还是在家里做?冰箱里只有啤酒,一会路过超市,我们一起下去买好不好?微澜——”一边开车,一边还去拉她的手,摇摇晃晃像是撒娇,“微澜——别不说话,搭理我一下。不然我好像神经病,一个人自言自语。”
“那你就闭嘴。”
“生气了?嫌我啰嗦?”又去捏她的脸,吵吵闹闹,没有一刻消停。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个的时候一直在听杨千嬅的少女的祈祷祈求作者,别再折磨人了
76争执
有没有哪一个时刻,你急切地想要回到某年某月某日,去见一见那个未经风霜的自己。
宁微澜的梦反反复复,场景交织,宁江心与文雪兰坐在钢琴边踽踽细语,一瞬间一并抬头看她,宁江心温文尔雅,文雪兰柔软美丽,他与她郎才女貌琴瑟和鸣,而余敏柔牵着宁微澜,倒成多余,在那座宁江心亲自设计的小楼里,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下一刻余敏柔也丢下她,头也不回地奔向年轻却稳重的邱振宇,他们在办公室里拥抱亲吻,那样旁若无人。
霍展年来带走她,像捡垃圾一样带走这个一无所有无所依靠的孤女。一眨眼她变成一只刺猬,被霍展年拔光所有刺,留下血ròu模糊却柔软鲜嫩的内里。
最后霍展年被一颗子弹结束人生,最后的那个人面目模糊,手枪抵住她眉心,逼她献出自己的心。
她的心,鲜血淋漓,却不完整,他看后气急,将她仍旧跳动的心脏抬手扔进路边垃圾桶,头也不回地走开。
从生到死,她孑然一身,踽踽独行,未曾尝过家是什么,爱又能否持久。
一朝梦醒,家中地暖发生效用,温暖气息熏得面颊微红。她迷迷糊糊仿佛记得被人喂过药丸,那人笨手笨脚,害差一点点被水呛死,咳嗽咳到肺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又忙不迭道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马来那边不是在下大雨?被冲进下水道也不算新鲜事。做事干净点,我不想听到任何后续报道。”声音冷得像一块冰,与厨房锅碗瓢盆碰撞声显露的温馨迥然不同。
他分明是一个不属于家庭的男人,有野心有魄力更有无人能敌的耐心,若在三百年前,他当骑马猎鹰,征伐天下,而今穿一件小熊围裙,握着锅铲,一字一句阅读案台上那本《家常菜大全》,“食盐三克,白糖半勺?多大的调羹半勺?”口中念念有词。
她靠在厨房门前,望着他忙忙碌碌背影,竟也觉得温暖和谐。
真讽刺,她从那样的噩梦中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却是这般温馨难寻的家庭生活片段。一时间难以适应,这天差地别变化,昨天她仍在那座古城中等待时间老去,今天她竟然多一个家。
高炎回过头,装作刚刚发现宁微澜的出现,有几分惊讶,也有几分骄傲,抬了抬他浓黑的眉毛,得意地说:“你看,大师级水准的西红柿炒蛋,要不要尝尝看?”说完用厨房用纸擦了擦手,像个业务娴熟的家庭妇男。
走上前来摸她额头,再摸摸自己的,皱眉说:“怎么还有些发热?吃过晚餐再吃两片药,到晚上不退烧我们就去医院。”说完又用额头来蹭了蹭她的脸,像只求关注求爱*抚的小狗,“餐桌茶壶里有温水,你先去客厅看电视好不好?马上就可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