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微澜的驯服时间远超预估,他心中所得的挫败感渐渐转化成躁动不安的愤怒,如果温柔小心不足以令她城府,那就用雷霆手段让她哭着求饶。
但此时此刻,她仍旧是当初模样,纤弱的身体倔强地驻扎在他眼前,不哭也不闹,而平静中渗出的冷漠才最让人焦躁。
他似乎已经无法忍耐,她不堪一击外表下潜藏的坚韧,令他亲手策划的结局不甚完美。
“何必拐弯抹角,你要来观赏我在窘迫不堪的境地里怎样苟延残喘?尽管来,反正画廊里到处是你的人,孙总监肯定第一时间向你报告,江心画廊出售在即,怎么样?干爹有没有兴趣出钱抢购?帮帮忙,解我燃眉之急。”她嗤笑,对霍展年的问候嗤之以鼻。
然而她的回应令他越发恼怒,梦中影像伸手可及,他便无视她的奋力反抗,一把将人抓紧怀里,填补胸中这些天来莫可名状的空虚寂寥。仿佛踏上一条不见归途的旅程,一路寻寻觅觅坎坷凄清,此刻终于见到依稀曙光,怎么忍得住不将胜利果实紧紧按在怀抱里。
长久的喟叹以及唇角止不住的微笑都在诉说着他无法掩饰的心境,他享受着却又厌恶着这一种烦人情绪,纷纷扰扰,繁杂多变,比人心更难掌控的是宁微澜,是上帝为他出的一道难题,无解的谜题。
“嘘——”一只手就足以困住她,另一只手在她灵秀的轮廓上游走,划过清润莹亮的眉眼,途径碧玉无暇的面颊,最终到达她绯红诱人的双唇。霍展年低下头,目光深深落进她的眼,仿佛是赤*裸裸剥光她所有防备。
“你说,我的阿宁是要做一个誓不低头却一无所有为生计奔波劳碌的打工妹,还是愿意乖乖认错把心交出来从此以后一样养尊处优的富家太太呢?”
难以置信,眼前的霍展年竟是满怀柔情温柔相待的,令她的一层层上窜的恨意僵在半空,未躲开他倏然欺近的唇,紧靠着她的,传递着细微颤动,灼热呼吸,以及他口腔里淡淡烟糙味。
“何必问我,你早知道答案。”她无法后退,直视他眼中陡然寂灭的光,冷静地掐灭他最后一丝希望,亦是他与她之间最后一席余地。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将为她的傲然不屈付出代价,而他,得到的并不是失望过后的决绝,而是庞杂而难以截获的渴求,他的高傲自负,他一路走来的成功顺遂,不允许他放弃,他几乎要欢呼叫好,这世上终于有一件东西如此难以攀折,致使他日夜煎熬,心痒难耐,即便千难万险也要伸手折下她。
口中哼着轻快舞曲,他揽住她的腰,握紧她的手,就在这间空旷的会议室里旋转摇摆,换来她惊异如同遇到神经病一样神情,忍不住闷笑,再一收手,温暖身体又回到他胸前,“放心,干爹不会让你等太久,或许你可能熬不住选择死……”
“你未免太自大,揭开当年的绑架案,如果我母亲入狱,你也绝不可能逍遥法外。”
霍展年皱眉,揉着她耳垂的手突然用力,引她疼痛挣扎,眼神也随动作陡然间锐利难挡,“最后一句忠告,阿宁,你最好不要同我做对,连这个念头也不可以有,否则干爹就只好送你去大闸口监狱好好写悔过书了。”
她仰起头,无畏无惧,“那就试试看,霍展年,反正我即将穷困潦倒,不如豁出去,搏一把,好过窝窝囊囊仍你捏圆搓扁。”
而霍展年突然发笑,亲吻着她的耳垂,低声说:“阿宁,怎么办,你这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实在迷人,干爹都快要忍不住。可惜……等以后安排最好的医生,将你修复如初,才配做我霍展年的女人。”
“呵呵呵——”她捂着肚子笑,仿佛观看票房大卖的喜剧片,乐得直不起腰,指着霍展年说,“配做你的女人?呵——霍展年,你还真以为你是英格兰王子欧罗巴贵族?够身份够地位对任何人趾高气扬指手画脚?金钱蒙蔽双眼,财富堆积欲*望,大约你早忘了,是谁无父无母穷人堆里长大,是谁做过龟公靠女友做妓*女养活,是谁出卖老大被人打断腿扔进海里,又是谁学人经商未果,亏掉所有家财与借款,跪在我外公门前磕头求施舍?假使你今天赢了又怎样?你永远都拜托不了你那些惨淡的肮脏的过去,它会如同影子一样跟随着你,时时刻刻告诫你,霍展年,你并不比任何人高贵,你没有资格看不起任何人,因为你就是这座城市里最卑贱最无耻的一个,你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用最卑劣的方法得来。可笑,这有什么可得意?难道要站在演讲台上告诉那些年轻无知的在校生,嘿,你们看,我霍展年有多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