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尔岚便又拿出那套哭戏来压他,断断续续地说:“你好好想想,以前错过了小晚,现在还要错过吴淼吗?”
这话多少让顾铭琛有些伤心,错过温晚是他一辈子最难以启齿的事了。
于是和吴淼的关系依旧那么不尴不尬的样子,她依旧待他好,有时好的他也会动容。可这关系到一个女人的后半生,他便实话对她说:“我不想你再成为第二个温晚,所以心里不确定的时候,不会许你任何东西。”
吴淼并不意外的样子,忽然主动俯身在他唇上吻了下:“我知道的,会等你。”
又知道?
顾铭琛忍不住又想,这个女人平时看起来平平淡淡,可好像时时刻刻都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吴淼还有和温晚一样的坚持,除了在感情上,连处理很多事的方式也一样。她和顾家的关系越走越近,虽然顾铭琛始终没认下两人的关系,但至少她开口,替她解决个小麻烦都没有多大事情。
可她却固执极了。
那阵子他忙于公事,几乎又一段时间很少回家,可后来忽然接了周尔岚的电话,对方开口语气便不大好:“你最近是不是又买了一块地?”
母亲很少会关心他生意上的事儿,顾铭琛疑惑地回道:“怎么了?”
那端的人深深吁了口气:“知道你手下的人都怎么办事儿的吗?你去看看吴淼就知道了。”
周尔岚只给他说了一个地址,是市医院。
顾铭琛赶到那里,远远地见吴淼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她素来单薄,此刻身上只穿了一件棉质长裙,细细的胳膊裸露在外面,头发简单地挽成髻,一截修长的颈项衬得人越发纤细。
可额头上却包着厚厚的纱布……
不用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大步走过去,见那里还坐了不少人,一定是拆迁公司和居民产生冲突,却谁也没告诉他。
“没事吧?”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眉头皱的极深。
吴淼愣了下,逆着光,只能看到他阴沉沉的一双眼,于是小声回道:“没事。”
他在她身边坐下,静了会,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他忍不住想抽烟,可是看到对面墙壁上禁烟的标志又强忍着压了下来,最后说:“出事你不知道告诉我,和我妈说——”
“我没想告诉她。”她一下就急了,大概说话时扯到了伤口,眉间一下子拧成结,抬手捂住额头,过了半晌声音已经弱了下来,“是她给我打电话,当时正在手术,护士以为是家属……”
“家属?”顾铭琛更糊涂了,吴淼不是有家人吗?可是他左右一看,眼下出了事,可她始终孤孤单单一个人。
吴淼局促地咬住嘴唇,很久才小声说:“我爸早就不在了,吴迪的妈妈,和我关系不大好。”
顾铭琛一寻思就明白过来其中的关系了,伸手想去看她的伤口,却被她避开了:“没事,只是皮外伤。”
“皮外伤还要手术?”
他强硬地转过她的脸,见白白净净的脸颊上还有细细浅浅的血丝,看她这样心底便莫名地窜起一股火来:“为什么不联系我?”至少他出面也比她没头没脑地逞强好太多。
吴淼的眼睛总是格外地黑,眼球像是随时都蕴着一湾水,她呆滞地望着他,末了,这才小声地吐出一句:“如果我求你了,我们的关系就不平等了,我怕就再也追不上你。”
明明医院里乱糟糟的,可顾铭琛忽然觉得在那一刻周围全都静止了。
这世界上最让人情动的从来都不是甜言蜜语,是一个人表达真心时,带给另一个人难以形容的喜悦。
顾铭琛知道,他在这一刻,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蓦地又活了过来。
这是个傻姑娘,简直傻到他不忍心。
***
后续的事顾铭琛亲自跟进,也是那会儿才知道那房子是吴淼她妈留给她的,难怪拼死也想保全。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人,商人便是唯利是图,一旦心软,早就适应不了那个圈子的法则。
可这次他莫名就犹豫了,忽然记起了他独自到处寻找那家老字号的牛骨汤店……
再后来重新召集团队做新的开发案,助理都惊讶极了,老板这样子还真是头一次。
他忙起来总是什么都顾不上,吴淼在他加班时偷偷送了宵夜过来,却不敢打扰,交给楼下管理员就悄悄走了。
顾铭琛收到东西时,快速地起身走到窗边,透过落地玻璃往下看,其实夜这么深,楼层又太高,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可他还是执拗地盯着那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