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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习惯性地在背包里带一盒创可贴,受伤了第一时间去医院处理,而哪家医院他又怎会不知道?
她第一次从楼梯上踩滑了摔下来,磕到了膝盖,还是他亲自送她去的那家医院。
易嘉言一声不响地开着车,表情很是凝重。
他双唇紧抿,因为严肃而变成了一条薄薄的线,片刻也不愿开启。
沈茜沉默了很久,忽然转头问他:“你很关心南桥?”
“……”
“非亲非故,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片刻后,易嘉言终于开口:“她是我妹妹,又怎么称得上非亲非故?”
“妹妹又如何?她跟你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值得你对她这么好?”沈茜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
易嘉言却不苟言笑地回答她:“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竟然会有如此惊人的巧合。
沈茜坐在那里,脑子里回想起昨夜的南桥。
她站在沉沉黑夜里,背景是昏暗得似乎要吞噬她的夜色,而她身姿笔直地站在那里,说:“值不值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去做,我一定会后悔。”
这样想着,一直以来坚定地相信着自己是在阻止南桥做傻事的沈茜也愣住了,她定定地看着易嘉言,忽然问他:“你知道南桥为什么想去掉那块疤吗?”
好半天之后,易嘉言才反问一句:“为什么?”
“因为你。”
三个字,易嘉言慌了神。
他紧紧地合上了嘴,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
马路上呼啸而过的是车影与风声,而更多的是心里头的嘈杂之音。好像有人在心脏上凿了个洞,风声呼啸而入,空洞又凛冽。
医院近在眼前,而他最终还是迟了一步,在下车时只看见迎面而来的小姑娘。
素来整整齐齐地搭在额头上的刘海被发卡别了起来,而她破天荒地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一如她十四岁那年他初见她的时候,在阳光下仰起头冲妈妈甜甜地笑着。
那是还不曾有疤痕的南桥。
那是还不懂自卑不懂隐藏的南桥。
沈茜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急切地说着什么,而易嘉言忽然挪不动步子,只能定定地站在原地,举步维艰。
他看见南桥越过沈茜朝自己看了过来,眼神平静深远,很多被她刻意掩饰起来的情绪似乎都被释放出来。
下一刻,她走近了他,目光清醒,声色从容。
她说:“你回来了,易嘉言。”
这一次,不是嘉言哥哥,也不是哥哥了。
她叫着他的名字,熟稔而自然,有拨开云雾后的澄澈坦然。
易嘉言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心神不定的变成了自己。
他看着南桥的额头,看着那道浅浅的粉色印记,忽然间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他才问出口:“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去掉它?为什么明明知道那个过程痛苦到难以忍受,还一定要这样做?
他不是没有陪南桥的母亲去医院问过,要去掉疤痕体质的增生疤痕,目前的医学手段粗暴直接,过程痛苦到很多成年人都后怕。
那时候他就想着,就让它好端端留在那里吧,他从不因此嫌弃南桥,更不觉得有了疤的她就变得不可爱了。他宁愿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她那敏感脆弱的自尊心,假意对此一无所知。
他也曾经想过,若是今后南桥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对方因此就嫌弃她,那只能说明那个人配不上她。
因为他的南桥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小姑娘,值得最好的人呵护她,也值得拥有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
易嘉言站在原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看着南桥,看着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无法抑制地想象出来刚才的画面。
他想着她是如何一声不吭地忍受下所有的痛苦,感受着额头上被烈火灼烧的煎熬。
他曾经小心翼翼保护着她,只盼着这世上最有的黑暗和痛苦都离她远去,可是如今,她却因为他选择了独自承受。
“还痛吗?”他慢慢地伸手,在半空中触到她的额头,却不敢用力触碰。
南桥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唇边露出一抹笑意:“不痛。”
再多的痛,比起这一刻的喜悦,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驱车回家的路上,易嘉言未发一言。
南桥坐在副驾驶,侧头看着他,盼着他能开口说点什么。
车没有停在家门口,而是停在一所公寓楼下。
“开到这里干什么?”南桥不解地问。
易嘉言却只是言简意赅地回答说:“找人。”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低声说:“雅微,下楼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