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走开,上了一辆停在不远处的车,等车子走远,阮眠这才推着单车回屋。
原来那个人就是齐先生。
那晚的会所里,所有人都围着他转。
他是连父亲都要折腰奉承的人,他能挽救濒临破产的应氏实业……
想到这点,她的心莫名地跳得乱了节奏,甚至控制不住自己产生某些不太好的念头……
进了客厅,保姆手里拿着听筒,一点都不客气地喊住她,“喂,找你的。”
然后,又用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瞅她,“是个男人打来的电话。”
阮眠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接过听筒,“你好,我是阮眠。”
“你好,我是圣科医院的院长助理,请问你下午有空吗?”
阮眠捏着呼吸,缓声问,“院长要见我?”
那边给了肯定的回复。
一通电话好像抽走了阮眠的半副心神,连上楼的脚步都轻飘飘的,仿佛踩在棉花上。
院长为什么突然要见她?
难道是要她……还钱?
好像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
花布钱包掏了个遍,最后也只是凑出136块5毛,连零头都还不起,阮眠趴在书桌上,脑子阵阵发蒙。
小东西抖着翅膀,蹦一下,跳一下,开心地仰头“啾啾”几声,寂静的房间里,像突然就有了某种生气。
阮眠轻敲桌面,它像收到某个信号,立刻张大嘴巴追过来,她拍拍它脑袋,它低头轻啄她手指。
喂它吃过几条虫子,她去洗了手,把桌上摊开的钱按照大小数额叠得整整齐齐,放进钱包,顺手取过一把伞。
关门,下楼。
阮眠比约定时间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圣科医院。
她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闭着眼睛也能准确无误找到各个科室的位置,甚至还记得每个医生的名字。
可惜,这世上没有一个地方,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帮她留住母亲。
有哭声传来,越来越近,是小孩子在哭。
阮眠坐在长椅上,循声看过去,一个年轻女人抱着女儿走过来,原来是小女孩嫌药太苦不肯吃,她妈妈一边柔声哄,一边帮她擦泪。
阮眠看得移不开眼,满心羡慕。
不要想,也不能想,一想就觉得很难过。
她绕着几栋楼走了几圈,时间就差不多了。
刚走进医院大门,看见几个医院工作人员冲过来,直奔门口刚停下的急救车。
她立刻闪到一边,视线却一直追随着,被推进来的男人满身是血,口里还不断地吐着……
阮眠双腿发软,全身发着颤栗。
周遭的一切好像瞬间隐去,她被拖进一场可怖的回忆里,她仿佛看到一栋栋建筑在眼前倒下,一片滚烫的鲜红色蔓延开来,无边无际……
又好像听到有人在哭喊,“求求你,救救他啊!”
“救不活了,钢管cha进肺部……”
现实又和回忆有了交叠——
那男人还在吐血,根本止不住,像泉水一样往外冒,空气里都是鲜活的血腥味。
触目惊心。
只是,再没有像当年那样的一双手,轻轻遮住她的眼睛,替她遮住这人世的伤心。
阮眠转过身,跑着走开。
等她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口,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她深吸一口气,敲门。
“请进。”
她推门走进去。
“阮眠?”书桌后的中年男人抬起头。
“周院长。”她下意识地捏紧手里干瘪瘪的钱包。
周光南起身,指了指沙发,“这边坐吧。”
等阮眠坐下,他倒了一杯茶给她,直奔主题,“其实我这次找你过来,主要是因为你妈妈临终前的嘱托。”
“我妈妈?”
“是的。”周光南推过去一个鼓鼓的信封。
阮眠拿起来看了看,不敢置信地倒吸了一口气,“这是?”
“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东西。”他笑意温和地看着她,语气有些愧疚,“前段时间我一直在外面出差,忙着忙着就把这事忘了。”
阮眠拿着装了两万块钱的信封,依然觉得像在做一场梦,她无意识地抠着信封表面,喉咙涩涩的。
她想不通,为什么母亲会把钱放在周院长这里,并由他来转交?
还有,母亲的这笔钱是哪里来的?当时明明连医药费都要别人垫付……
“当初你妈妈曾被列入某个医疗基金会的资助计划,只是款项还没下来,她就……”
阮眠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心乱成一团。
周光南又说,“是我帮她申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