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欢还是猜错了——
再次回到CITY最顶层,程余揽着程欢的身子,一起看窗外的夜景。灯红酒绿,光怪陆离,CITY周围的夜幕,似乎从来都不是黑暗的。
“我要让你一点点变得强大,程欢,”程余拉起程欢的手,“我会让人教你格斗,教你防身,更要教你如何杀人。”
“为什么?”程欢澄澈的眸子看回去,毫无戒备。
程余笑:“因为我要你为我而死。”
程欢亦笑,她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非但没有不乐意,反而轻松许多,因为这好歹让她打消了方才的疑虑。
这让她知道,他留下她,不过是看好了她的皮相,看好了她的身体,更看好了她的潜质——作为肉盾的潜质。
“如果可以为余哥死,我愿意。”
☆、余04欢 梦魇
英夙在骂街。
“你这个狐狸精,你勾引我老公!你不得好死!”英夙情绪很激动,两眼红如兔子,胸口剧烈起伏,恨不能将面前的人碎尸万段。
跟她对骂的人却远比她要有涵养的多。起码,她不似英夙。女人声色平静,没有叉腰,没有披头散发,更没有歇斯底里。
她只是轻描淡写地回问几句而已——
“我就勾引你老公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说他是你老公?
他几个月没回家了?
你们俩几个月没睡在一起了?”
英夙气得浑身颤抖,半天才回她一句:“你没有孩子,就永远也别想跟我争男人!”
英夙迟迟不愿意揭对方不能生育的伤疤,因为她总觉得,就算那人是个插足的小三,也犯不上撕裂她的伤口,往上撒盐。
太不人道。
但为了她的孩子,英夙还是不人道了一回。
小三被撒了盐的伤口的确很痛,于是,她再也撑不住,撕破涵养的皮,冲上来,揪住英夙的头发,拖向墙根,狠狠地撞。
弟弟在程欢怀里一直哭,从英夙骂街开始,一直到英夙被拖到墙角,头撞上冰冷的墙面,额角流血。
程欢已然被吓傻,喊不出来,叫不出来,唯有看着母亲被坏女人弄受伤,手足无措。
那个时候的程欢,对人的分类,只有好,与坏。
坏女人也受了伤,因为坏女人看到,阎明出现了在不远处。
坏女人顺势跌倒在地,胳膊擦破了皮。阎明很心疼,想要跟英夙兴师问罪,坏女人却善意摆手:“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
当天下午,阎明就跟“狗急跳墙”的英夙离了婚,并且将英夙的东西打包,扔在了门外。
彼时,英夙正在私人小诊所里缝针。
程欢抱着一岁大的弟弟,定定地站在英夙身侧,看着针线扎进母亲的皮肤,再穿出来。足足五针。
为了省钱,英夙没有打麻药。
程欢看到母亲因为强忍疼痛而握到发白的拳,还有被咬破的下唇。豆大的汗,密布在英夙的额前,更密布在程欢心里。
她痛,她恨,她要报仇,她要……
她看到自己握着沾着盐水的皮鞭,抽打在那具赤`裸的躯体上。她按下按钮,听到滋滋的电流通过最敏感的地方,贯穿女人的全身。
幽暗的地下室里,程欢独自一人,听着眼前浑身怖人伤痕的女人撕心裂肺地尖叫,看着她无助而又绝望地挣扎,一遍遍地问她,到底是谁指使她——
这是程余交给她的任务,她不得不完成。
捆绑女人的铁链被她挣得叮叮咣咣地响,每一下都似敲进程欢的鼓膜,刺耳,而又振聋发聩。
程欢深吸口气,抖着手调高电流强度,再次按下按钮之时,却见那人收回了一直后仰着的头,她看到了——
自己。
程欢颤抖着上前,捏起女人的下巴,想要好好看清楚,却发现变成了母亲的脸。母亲的额前还流着血,眼睛红肿,嘴唇干裂。
遥远的声音传来,那是头颅与水泥墙面撞击的闷响,那一瞬,剜肉剔骨般的疼痛,开始在程欢体内蔓延,传遍四肢百骸。
向来不哭的她,终于疼到泪流……
被席让摇醒的程欢,一身的冷汗。
“又梦到伯母了?”席让伸手,擦干她眼角的泪。
程欢点头,吸吸鼻子:“你怎么没去睡?”她的声色,因为梦境太过真实,而恐惧到虚弱。
席让给她掖了掖被角:“知道你害怕雷雨天,所以过来陪你。”
程欢转过头,看窗外被闪电照亮的夜色,听轰隆隆的雷声,滚滚而来。
她记得,那天母亲缝完了针,便带着她和弟弟离开了阎家。正值炎夏,他们便找了间地下通道,铺上垃圾堆里翻来的草垫和纸板,和衣而眠。
第二天醒来,母亲疯了。
警察把母亲送进疯人院的时候,程欢抱着弟弟,站在不远处,没有哭,没有喊。她怔怔地看着母亲被几个人紧紧箍着,步履凌乱地走进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