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欢那时虽已濒临崩溃,但长久以来练就的高度警觉性还是让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印木凡给她扎了镇定剂,再然后,她便一觉睡到了天亮。
程欢苦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一直冷静而又果敢的女人,竟然到了要靠镇定剂维持常态的地步?
程欢掀起被子下床,却无意中瞥见放在床头柜上的精致盒子。程欢好奇地打开,是一条素雅的白金手链。
程欢拿起来看了看,又仔细地翻了遍包装盒,礼物的主人,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程欢皱眉凝想一瞬,昨晚除了印木凡知道自己在哪里,再无他人,这么说……是他送的?可是他又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送自己手链?
程欢咬了咬下唇,或许……印木凡也知道了昨天是她来到程氏一周年,所以才要送自己礼物?
程欢颦着眉拿起手链,端详了片刻,越看越觉得精致典雅。她犹豫了片刻,随后戴到了手上。
程欢抬起手臂在阳光下看了看,一直皱着的眉些微舒展。印木凡是她在程氏唯一可以信赖的人,得到这个人的青睐与关心,将会助她一臂之力。
程欢的眸子微微眯起,程余,你离下地狱的日子,不会太远……
此后的几天,程欢一直呆在家中,没有打杀,也没有虚伪的笑脸。她一日三餐都认认真真地做饭,然后摆好两副碗筷,说一句,“席让,我要开动喽。”
接着,她再拿起筷子,夹菜到另一只碗中,“席让,多吃点。你看你又瘦了。”
在程欢心里,席让没有死,席让也不会死。他永远都是程欢的那颗大树,可以为她遮风避雨的伟岸大树。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七天,第八天的时候,程欢不再做饭,她走到餐桌前对着椅子说,“席让,我要去程氏了,我要去报仇。”
她好像又看到了席让略微憔悴的脸,听他沉着声色犹豫道:“晓阳,可不可以不去?用仇恨解决仇恨,将会永无止境。”
程欢的泪终于止不住地落下来,她为什么以前不听席让的?她为什么要固执己见地非要报仇?她的偏执,让她失去了她生命中最后一个重要的人,而他,为了她,付出了太多太多,让她拿什么还?
程欢吸了吸鼻子,抹干脸上的泪。既然她已经踏上了复仇的这条路,既然她生命中已经没有再可以让她牵挂的人,那么她是不是就更应该握紧拳,放开胆子,用最快的速度,用最狠的方式,摧毁那个她永远都不会原谅的人?
程欢紧了紧眸子,驱车前往公安局。待到她从公安局出来时,晌午的太阳正热辣到刺眼。
程欢却仰脸映着那刺眼的光亮看过去,微扬了嘴角,程余,你下地狱的那一天,也一定会阳光普照,骄阳似火。
当天下午,程欢回到了程氏。她虽是回来了,却依旧对程余爱答不理,视他如空气。
程欢知道,如果此时自己表现得太过大度,未免有些假。她应该让他知道,她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无法原谅他,她要让他心怀歉疚。
只不过程欢全都料错了。程余那种禽兽不会知道“歉疚”二字怎么写,相反,他还恬不知耻地再次发送短信给她,约她晚上七点在咖啡店见面,他给的理由是,他要好好跟她聊一聊有关项链的一切。
程欢本不想赴约,但在看到他说要聊聊那条翡翠项链,便改变了初衷。
她的确需要得知真相,她想要知道那条项链到底是不是她母亲英夙的,也想知道,程余到底为什么会拥有它,或者说,为什么会猜中她就会喜欢上那条项链。
程欢依旧早到,而这一回,赴约的人却准时准点。程欢抬脸,却见滕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脸上的鄙夷之情很是明显。
程欢倏地起身,“跟你,我没什么好谈的,告辞。”她不想再听一次滕爱的无毒揣测和酸水泛滥,况且,跟滕爱这种人在一起,只会徒增她的危险。
滕爱却一把将程欢按坐回座椅里,“是余哥让我来跟你谈的。”
程欢一怔,程余让她来的?来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
程欢正欲再次起身告辞,却被滕爱的一句话扼住了步子,“生日快乐,阎晓阳。”
程欢身子一僵,双手开始慢慢颤抖。
滕爱起身,悠闲地踱到程欢身前,“阎晓阳,你还要瞒多久?”
程欢直觉两腿发软,她当真的不敢相信,滕爱竟真的知道了一切的真相。程欢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沉着声色回问滕爱,“我瞒什么了?”
滕爱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怎么,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想承认?你就是当年那个被程向东捡来家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