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芮定睛,大颗钻戒沉在水晶杯底,渐渐静止下来。
想了一秒,女人拿起酒杯,喝光酒,只留钻戒与杯子的清脆撞击声。
钻石的耀眼和水晶的璀璨,交相辉映。似是完美的匹配,经得起推敲,受得住考量。
抬眼瞄了瞄易司城,男人目光灼灼,堪比桌上的蜡烛。
安芮不说话,只静静地看他,似在等他先开口。
易司城咳了咳嗓子,沉吟片刻,终是打破沉寂,“安芮,早上我说的话……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
慢条斯理勾出杯底钻戒,安芮边咀嚼着他的话,边细细端详戒指,沉默照旧。
“芮芮,我爱你。”
男人再次开口,却是将深情又弥上一层,听在安芮耳里,每个字都直抵心灵最深处。
难以抗拒。
******
当晚,也就是易司城表白成功的当晚,二人战争颓然由明转暗——
安芮睡了一下午,到了晚上精神倍儿足,明示加暗示要易司城陪她去看看浪漫巴黎的浪漫夜景。
而吃了将近半个月素的易司城却打着歪主意。
他的理由很多,归根结底就一点,要逛街可以,白天去。晚上夜太黑,风太大,不宜出行。边说还不忘眼神勾引以及肢体猥亵。
这若放在以前,安芮可以据理力争,再惹毛了就胡搅蛮缠,就算最后自己赢不了,也要在过程上享受暂时得胜的快感。
然而此刻,左手食指上那钻戒还没戴热乎,她安芮就要开始再次触其逆鳞了?
其实安芮也不是个玩心重的女人,是巴黎她没来过,还是凡尔赛她没去过?
拖他出去逛,无非是想像对寻常小情侣一样,勾勾手,搭搭肩,溜达溜达压压马路,体会一下真实的恋爱感。
没错,她到现在都觉得,这一切,太虚幻,太不真实。
细想一下,几个小时以前,她还在跟他怄气,无外乎是因为他嘴巴毒了点,说话不中听了点,脾气臭了点。
但说到底,她还是被他勾住了心,难以自拔,见到他就跟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心跳咚咚咚的,喘息无力。
而他们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似乎都是一路崎岖,羊肠小径般七扭八歪又狭窄冗长。
安芮的梦幻感一直迷蒙着消退不下去,从来都冷言恶语、恨不得对方掉阴沟里的两个人,恋爱了?
她总怀疑这是错觉,或者是白日梦,再者就是昨晚的药劲儿还没过,她仍在情动之时努力发春。
但事实就是——两个人真的闪恋了……
确定关系了……
敢看着对方眼睛笑了……
安芮这番庸人自扰当然没说给易司城听,但男人倒也识相,软磨几句见她没有妥协的意思,便起身换衣。
安芮窝在沙发里,遥控器被她无情地拿来当做泄愤工具,手上动作不轻,双眼失焦,只是盯着液晶屏,看了什么,根本不知道。
耳朵却把男人换衣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分一毫都听了去。
不得不说,经过初恋那一劫,安芮能顺利地再次点头答应一个男人,已是历史性的胜利。至于她在不在状态,暂且不表。
很长时间以来,她几乎忘了什么是恋爱的感觉。
所以当易司城跟她表白的时候,她依旧用职场上的利落干练,劈头就是一句,“先把空信封的事解释清楚。”
——安芮是真被他那接二连三的空囊信折磨到了。
单有个署名Y先生,不熟悉的人断然猜不到寄信人是谁。
但是安芮知道。信封内估计是被撒上了Amani Night香水,不消安芮细闻,便知谁的杰作。
前几日寄的是银行卡倒好,安芮可以理直气壮送还给他,可现在呢?让你根本找不到半点可以驳回去的理由。
而她能做的,就是望着抽屉里逐渐增多的空信封,绞尽了脑汁也参不透这个男人的真实用意。
坦白说,他这一招,的确给安芮降住了。
男人见她瞳光忽明忽暗,一副智力心力一齐跟他交战的架势,忍俊不禁,兀自笑了一会儿。
安芮等他笑完,缓缓道,“可以说了?”
易司城自知此刻事关重大,他今后是打光棍儿还是抱得美人归,在此一役。遂正了正神色,深情款款道,“芮芮,没有你的日子,我的心就像被掏空了一样。你体会过那种茫然,无助,惊慌失措么。”
安芮想,她的确在接连收到空信封后,茫然失措了会儿,但完全是因为猜不透他的想法。
如今知道了他不过是想来个深有寓意的示爱,那她前几日死掉的那些脑细胞,不是白白牺牲?
好一个为爱牺牲。
安芮深知此刻若是再跟他回几句嘴,这好端端的暧昧气氛岂不又要搞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