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到地平线后,收拾起来吉他背在背上的“音乐家”伸着懒腰问身边的母亲,“妈妈,我弹得好不好听?”
“好听,真好听……”叶夫人的细声细语在儿子得瑟的大笑声中被掩盖得模模糊糊。
“那你有没有录下来?”
“有的有的……你都说了好多遍要录下来给哥哥听了……”
“嗯哪~老妈你真棒……放心吧,就是没有哥哥我也能养活你的,对吧对吧?……走走走,我们去Zum Schwarzen Kameel吃蝎子冻和炸肉排去……刷哥哥的卡……明儿咱还来卖唱哈……”
所以,如果你恰好在7月初来到多瑙河河畔的维也纳,说不定就会在著名的指环大道上看到一个长相精致的中国青年,手里的吉他被拨弄出旋律动人的音律……如果在他面前大开着的吉他盒子中丢下几张钞票,说不定还会换回来此人笑得眯起眼角扔过来的飞吻一枚。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坐着的,是一位年逾中年却气质上好的华人太太,唇角露出来的笑意所有人都不会觉得陌生——因为,这是名为来自母亲。
二十章 欲擒故纵(上)
有的人就是天生的劳碌命,比如说:叶家珩。
他的确是处在难得的休假期,而且在料理完了非矿的事情以后也确实如同自己所说的那样,不再接手段氏的一切事务。但是关系网还在,人脉还在……这些东西在一天就注定了少不了各种的往来应酬。
这天还是一个周末,七月初的天气,太阳已经开始毒辣了起来,明晃晃地照在地面上,很是耀人的眼睛。
叶家珩这时刚刚陪了一位航空公司的老板打完室内网球。他一身灰白色的运动服,臂弯里挂着一条长幅毛巾,额上渗了一点点的细汗,正侧着头和一旁的客人谈天。
齐航的郭总大声地笑着,“还是叶总你够爽快……这种天气都愿意陪兄弟我出来玩儿,改日里见了段总,可得好好地表扬一下你。”
叶家珩因为刚刚的大运动量出了一身的热汗,运动衫黏在背上的感觉分外憋闷。他急着赶去淋浴间冲澡,也只得压下心中的不快,敷衍应付着说,“那我就先谢谢郭总的美言了……太客气了,大家都是朋友。”
他这个人,即便是敷衍应付着人,面子上的功夫仍然是做得很足,总是有着恳切的目光和得体的谈吐;即便是内心已经充斥满了不耐,脸上的笑意仍然是盈盈得让对方觉得自己是被重视着的那个。
郭总正要再客套两句,不经意地转身就看到了刚刚从电梯里走出来的男人,立刻不由分说地拉住叶家珩就凑了过去,“哎呀呀,是秦总!”
秦恕身边站了一位清清秀秀的小男孩,从他身上穿着的制服可以看出来他应该是这家会所里的球童。这会儿正乖巧无比地拿着球袋站在秦恕旁边,两个人一高一低地看起来相衬无比。
“早知道秦总也在这里玩儿球,我们就应该叫上丰惠的王总……正好我们四个可以玩儿双打嘛。”郭总说完了这句话才想起来要互相介绍,“看看看,一时有点儿兴奋忘记给大家介绍了。这位是段氏的叶总,这位是北钢的秦总……你们认识的吧?”
叶家珩礼貌地笑了笑,“……秦总,好。”
秦恕收回搭在那名球童肩膀上的手,低头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两句话,然后才似笑非笑地看了叶家珩一眼,转头来握住了郭总伸过来的手,笑眯眯地说,“那两位慢慢儿玩,改日大家一起聚聚……那我就先走一步?”
说完,他就向前走去。身后跟着的小男孩还羞涩地冲着他们笑了笑后,才紧紧地跟着秦恕离去。
郭总看着离开的两人,“啧啧”地轻声怪笑了两声,“原来秦恕喜欢这种类型的……怪不得三十好几了还是单身一人。”
叶家珩听他说话语带轻佻,心中便有些不喜,只是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说,“这些话,也只是臆测罢了,我们这些做旁观的总是不好说的。”
“那倒未必,”男人笑着摁下了电梯按钮,“男人女人的……不过是个性别差异,真正地按倒在床上,男人未必不比女人销魂……”他回头去看叶家珩,眼睛在他面貌和腰肢上扫了一圈后说,“叶总,有句话其实我不当讲:就你这相貌体格,比起来刚刚那个孩子也是只上不下的……”
叶家珩敛了笑,中指按上了电梯按钮,眉眼处的犀利一晃而过,脸上就只剩下了一片平淡,说出口的话里却是硬邦邦得直硌人,“郭总既然知道不当讲,那咱们就当它不讲罢了……我这里全作没听到。”
——瞧瞧瞧瞧,即便是讽刺人的话,也被他说得为对方留下了三分的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