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四条蛇见半晌咬不到桃夭,居然同一时刻停了下来。
被四对阴森森的蛇眼盯着,桃夭抱着哭个不停的皎皎,背上冷汗淌湿外衣。
皎皎从桃夭怀里抬起脑袋,哭道:“姑姑,怕……”
桃夭苦笑,“也怕啊皎皎。”
皎皎今年只有六岁,是赵煜夫妻俩意外所得,木潸怀她的时候已经四十,即使身为天怀异禀的兆族之首,高龄产妇就是高龄产妇,大小孩没少受罪,皎皎还娘胎里时就不安稳,早产后也是瘦瘦小小的一个,像只小老鼠似的,婴儿时又受到过惊吓,自此落下了心悸的毛病,情绪起伏较大,容易担惊受怕。
皎皎分辨出桃夭笑容里的不安,眼泪流得更凶了。
桃夭摸着这小女孩的头,默默叹了口气。
那四条蛇忽然又有了新的动作,它们绕着象腿一起爬上象背,又从象背蜿蜒蛇行到羊头,咕噜一下,竟然纷纷钻入羊头大张的口里。
桃夭看得目瞪口呆,她虽然不知道这不知名的异兽下一步会做什么,但直觉的驱动下,她已经抱着皎皎拔腿往前跑了。
身后的树林里,大象摧枯拉朽地追来,皎皎害怕地不敢回头看,只拼命地喊:“姑姑快跑!快跑!”
桃夭想起镜湖那边的赵笑烨和木星,立即喊道:“皎皎!脖子上的哨子!快吹哨让哥哥来救们!”
皎皎立即伸手去摸桃夭的胸口,她摸了片刻,终于抓到哨子的绳索,正要抓到自己嘴边时,身边的树梢上忽然射来一条蛇,那蛇一口咬上皎皎的虎口,疼得她“哎哟”叫了一声。
桃夭忽然发现,林子四面八方的位置上都蠕动着无数的蛇,千奇百怪,花色各异,她停下脚步,一把揪落右脸边上的一条花蛇,再抓住树梢,身体轻盈地一荡,立即落到更高的一截树枝上。
底下的蛇吐着信子朝她们爬来。
桃夭将皎皎放树干上,叮嘱她抱紧树干,自己则越到更高的树枝上,摸着粗糙的树皮,俯首低喃着旁听不懂的话。
有一条蛇已经爬到皎皎脚边,她不敢乱动,只是仰头求救地望向桃夭。
桃夭扶着树干,低低喝了声,“去!”
脚下的大树忽然连根拔起,迈着大步超前走去,茂盛的枝叶纷纷摆动,接连甩开树身上的好几条蛇。
皎皎灵魂未定地抱紧树干,树顶上的桃夭轻舒一口气,跃下树梢,蹲到了皎皎身边,“的手给看看!”
皎皎听话地伸出手,她的虎口已经成青黑色,蛇牙边上肿地像颗小核桃。
桃夭忙低头吸住她的伤口,手上也不停用力,直到吐出来的血不再透着黑为止。
六岁的皎皎手上又酸又麻,一点力气也没有,歪歪倒桃夭怀里,软软糯糯地喊“桃姑姑……”
这一声喊把桃夭的心都叫碎了,她抱紧皎皎,轻声安慰道:“皎皎乖,等们到家了就没事了。”
小女孩却想起另外一件事,“姑姑,大哥最听的话了,让他带上一起走好不好?”
桃夭为难道:“皎皎,还小,等长大,不用带都能自己离开。”
“可是等长大还要很久……”皎皎伸出手指头,难过地说:“哥哥大十二岁,还要十二年才能像哥哥一样……”
桃夭叹气,“皎皎,十二年很快就过去了……”
皎皎瞪大如水的黑眸,奇道:“真的吗?”
桃夭点头微笑,声音很轻,“真的啊,十二年和二十年,两百年,一千二百年一样,一眨眼,就过了……”
皎皎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她眨眨眼,又困又累。
桃夭拍着她的背,刚想哄她睡觉,后方林子里忽然传来厚重急促的脚步声,桃夭猛回头,身子底下坐着的大树猛地一颤抖,继而直直朝前扑倒。
桃夭抱紧皎皎,大树落地前就地滚倒,避开了被粗壮树干撞裂脊椎的命运,她从密密叠叠的树枝间钻出来,立即看到将树撞倒的罪魁祸首。
那只异兽。
此刻它正踩踏着前肢,不耐烦地绕着桃夭和皎皎走了一圈,从它鼻孔里喷出的气息浑浊暗沉,隐隐缭绕着血色的颗粒。
桃夭匆忙扫了眼四周,发现没有一条蛇后,她惊疑地望向羊头。
异兽后退一步,又后退一步,林子里除了它踩断树枝后发出的咔嚓声,万籁俱寂。
桃夭抱着皎皎,警惕地张望着四周。
忽然,千百条蛇从四面八方利箭一样射向桃夭和皎皎,站林子中央的桃夭避无可避,几乎下意识的,她用自己的身体包住皎皎,同时低下头,绝望地等待万箭穿心的那一刻。
像是有一粒露珠落空气中,刹那荡漾开无尽的涟漪。
桃夭预料中的剧痛没有袭来,她猛地抬起头,惊讶地发现成千只毒蛇像静止的画面般停留她周身外,离她最近的那只的毒牙甚至只差半寸就能咬到她的喉咙,她动了动,瞪圆的眼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些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