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狐被吓了一跳,正在冲洗的伤手来不及收回,只见湿漉漉的虎口上一片夺目的嫣红。
陈霁蹙眉,伸手去握他的手,将那只手重新凑到水龙头底下,默默地冲水。
“青青……水冷,你会冻着的。”青狐往外缩手。
“别惹我生气。”陈霁低低警告了一句。
青狐的性子也是极奇怪的,对着外人的态度全看心情,对待自家人也是一人一个样,多少年从未变化过,就像此刻,不管陈霁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他对她,从来没有拒绝与反抗。
他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一同接受冷水的冲刷,初春刚至,天阴冷得厉害,青狐本来就感冒,被冷水冲了好一会儿,鼻涕不知不觉便淌下鼻孔,他低头去抹,忽然瞥见陈霁蝴蝶一样的眼睫毛,他鬼使神差地俯下脑袋,朝那只蝴蝶轻轻吹了吹。
陈霁差点跳起来,她甩着湿淋淋的两只手,窘迫地瞪着青狐。
青狐用手背擦去清涕,鼻音浓厚地笑,“你流鼻涕了。”
陈霁摸摸鼻子,触手湿得厉害,也不知是水还是鼻涕。
青狐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陈霁转身就要走,片刻后又满面懊恼地转回来,“做饭!”
“诶诶!做饭!”青狐扶着厨台站着,边笑边问,“今天想吃什么?”
他这话问得再是寻常不过,叶家的几口人里,叶舟打从姑娘起便不擅厨艺,做的东西能饱肚不能回味,郑老太太前些年便退居二线,最小的女娃陈霁与她父亲一样,都是君子远庖厨的反面典型,只剩下个青狐,因为陈霁小时候挑食,恨不得琢磨透世间所有美味,一样样诱着她吃,久而久之,竟锻炼出一手绝佳厨艺,旁人等闲享受不得。
“冰糖肘子。”陈霁站回他身边,看他眉飞色舞的一张脸,脑海里忽然回想起两个人缩在毯子里时,他说的那句舍不得。
“……青青,咱们没有肘子。”青狐扭头僵着脸笑。
陈霁点点头,“那就雪豆蹄花汤吧。”
青狐上下打量了眼陈霁的胸口,摸着下巴笑,“想要丰胸的话,我推荐精油按摩。”
他摸下巴的手正是烫伤了的那只,过了这么久,虎口还是通红一片,陈霁盯着那处伤口直皱眉,“怎么还没好?”
青狐甩甩手,漫不经心地笑,“又不疼,懒得恢复而已。”
陈霁还想说些什么,厨房门口走进叶舟,“诶!多弄点吃的,我快饿死了!”
青狐抽出菜刀,摁着一节胡萝卜快速切丝,“主人要养活你,真不容易。”
“话可不能这么说!”叶舟从柜子里翻出一包饼干,咔嚓咬了两口,这才凑过脑袋,压低声问:“那孩子什么来历?怎么能长成我爸爸的模样?瞧把老太太给哭的……”
青狐手下刀速不减,“小林的双胞胎当年不还是你等在产室外第一个见到的吗?是不是正常孩子你比我清楚。”
“我瞧着不像有问题。”叶舟捞过青狐的脖子,鬼鬼祟祟地说:“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青狐朝客厅方向瞥一眼,沉吟道:“莫非是外公和姨姥姥有奸情,林岳白那孩子隔代遗传……”
“外婆!”陈霁忽然扯着嗓子叫唤了一声。
“不好!”叶舟急忙推开青狐,抱着脑袋要往外跑,“这孩子要叛变!”
青狐举着菜刀,冲陈霁嘿嘿笑,“末将生是主公的人,死是主公的鬼。”
就要逃跑的叶舟突然想起一事,又折了回来,“我记起来了,很多年前,我和小林曾经相约结为姻亲……青青,身高不是问题,年龄也不是问题,你看岳白那孩子怎么样?”
“什么?”青狐立时亮起刀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今日就叫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真是臭嘴!”叶舟气得直笑,“快放下凶器!”
“拿来。”陈霁朝青狐伸出手。
青狐委屈至极地将刀柄递给陈霁。
叶舟喜得直夸,“还是青青乖巧。”
陈霁点点头,握着刀径直往客厅走,“青狐老眼昏花,准心不对,还是我去比较保险。”
“诶!”叶舟乐极生悲地抱住女儿的腰,哀凄道:“我错了!我错了!现在是自由恋爱时代,不管是耽美百合人兽穿越,只要不出人命,爸爸妈妈都随你!”
青狐站在一旁桀桀怪笑。
叶舟突然扭头问他,“你真瞧不出什么不对?”
青狐点头,“我瞧不出。”
叶舟神色一松,“看来这一切纯属巧合。”
陈霁忽然叹了口气,“妈妈,您越来越糊涂了。”
叶舟不解。
陈霁低头,手里的菜刀反射出慑人的寒光,“连青狐都瞧不出的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