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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狐自家中来(16)

青狐听了前言频频点头,听到后头顿觉不对,撅着嘴正想耍赖,却被陈霁的发尾搔到了鼻孔,冲着近在咫尺的陈霁脖颈,打了个雷阵雨似的喷嚏。

陈霁身上汗毛倒竖,她退后一步,眼神闪烁地瞥了眼青狐,又闪开了。

青狐自知不对,眉眼五官全皱成一团,挨挨蹭蹭地往陈霁身边挪。

陈霁抽了张纸巾往自己脖子上擦,脑袋垂得极低,昏暗中完全看不见神色。

“我饿了。”林岳白在他们俩说话的时候已经端端正正坐到了沙发上,就连摸着肚皮的手也是规规矩矩地五指合拢。

“我去给你找点吃的。”陈霁看也不看青狐,径直往厨房里走。

青狐挨着林岳白坐下,热情问道:“青青不会做饭,给你拿的一定是面包蛋糕,你要喝点什么?可乐还是橙汁?冰箱里还有陈净隐喝剩的几罐啤酒。”

林岳白摇摇头。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青狐拿出新世纪主人翁的姿态,再接再厉道:“我会做些热食,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林岳白索性闭上眼。

青狐自从被陈曜嶙从陈家老宅带出来后,二十多年的时间里见的人虽然不多,却个个都是暖热心肠的,唯独今日这位林岳白小少爷,从头到脚冷心冷性,膈得青狐左右不舒服,最后只能悻悻地起身跟去厨房找陈霁了。

陈霁举着根蜡烛正弯腰掏冰箱,一回身见到耷拉着脸的青狐,立即笑了,“平时怎么不见你对谁上心。”

青狐凑过去与她一同往冰箱里看,“不知道,我看着他的时候就想多照顾他一些,诶,蛋糕我放最上层了。”

“哦。”陈霁看不清楚,垫了脚伸手摸索,手里举着的蜡烛一歪,滚烫的蜡油荡在烛边,眼看便要滴上陈霁的素手。

“小心!”青狐眼疾手快握住烛身,蜡烛一颤,满满的热油顷刻倒在青狐虎口处,烫得他立即甩开蜡烛,嘴里直吸凉气。

蜡烛在地上滚了两圈,灭了。

“烫着哪了?”黑暗中,陈霁的心一冷,继而急速跳动起来,她侧耳听着青狐的吸气声,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伸长手,强自镇定地往前摸索,“你得去冲冲凉水。”

青狐身上的毛毯落了地,他捂着手往后退,“别急,我没事。”

“没事你躲什……啊!”陈霁被地上的毛毯一绊,整个人俯身跌进一堵温暖的胸墙里,鼻子被撞得火辣,“呜!”

青狐的胸口被陈霁的额头顶了个闷响,他背靠着墙滑坐到地上,怀里紧紧搂着陈霁,被烫伤的手固执地斜伸开,黑暗中,他侧脸贴到陈霁冰凉的脸颊上,轻轻咬住她的耳朵,低低地笑,“你在担心什么?”

陈霁微怔,下一秒,她手脚并用要把青狐往外推。

“嘘!”青狐将她抱得更紧,在她耳边轻声哄:“宝宝……”

一道闷雷炸响在陈霁干涸的脑子里,她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再也说不出,挣扎不动。

在陈霁还是个婴儿的时候,青狐便大包大揽了保姆该做的所有事,他哄她睡觉,喂她吃东西,逗她开心,等她再大一些后,他手牵手地教她走路,摸着她的脸教她说话,在她生病哭闹的时候,趴在她的婴儿床边一遍一遍地给她唱歌。

他喜欢压低声地唱,“青青河边草,悠悠天不老,宝宝要睡觉,青狐从不吵……”

如果说父母对陈霁的爱是宠爱和照顾,那青狐对陈霁的爱便是永无止尽的陪伴与呵护,他甚至愿意幻化人形,在妖怪们不能理解的眼神中,一岁一岁,数着日头的东升西落,慢慢陪她从幼儿到孩童,再到少年,直至成年,成为街坊四邻眼中的普通人。

陈霁的脸贴在青狐胸口上,黑暗中,她清晰听到身下男人的心跳声。

砰。

砰。

砰。

陈霁闭上眼,心生感慨。

有谁像她一样,在短暂的一生中能拥有三个名字。

父母为她取名陈霁,取意雨后天晴。

妖怪们唤她青青,祝她不尽野火,不倒风雨。

还有一只狐狸,从小将她捧在手心,日日夜夜,用一颗真心,哄她一声宝宝。

郁象的那组灯谜她至今记在心里。

生死无悔全为有你。

“我的饭呢?”昏暗中,林岳白瘦瘦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厨房的拐角,客厅的烛光映照在他身后,晕染出黄黄旧旧的光。

他的声音惊醒了依偎在角落里的两个人,陈霁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身下的青狐将伤手背在身后,也站了起来,他说:“岳白,你等等,我给你弄点吃的。”

说话间,客厅大门外传来郑老太太的洪亮声音,“倒是点上蜡烛了!青青?青狐?”

看来是郑老太太和叶舟回来了,陈霁一边答应着,一边捂了脸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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