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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歌(27)

张宁说要结婚,邱景岳说好,他要问问家里人,张宁说有什麽关系呢,不过是我们俩的事情。

邱景岳想著如果要结婚,家里可能要准备一大笔钱。他是个穷小子,她是个有钱人家的姑娘,这种落差势必要让家里人为难。张宁安慰他说真的没必要大动干戈,只是想在法律上证明他们的关系罢了。他们可以在一起最重要。

院长对此事十分赞同,他早就准备好了房子、车子给女儿结婚,他催促著自己的爱徒和女儿去办手续,至於婚礼,他认为必须等邱景岳毕业留校之後大办一场。张宁不想工作的念头通过邱景岳传达给了她父亲,她父亲沈默了很久,勉强答应邱景岳毕业後如果能养活张宁,张宁就可以辞职。

於是邱景岳在二十六岁时就打了结婚证,他尊重了张宁的意思,没有告诉自己家里。张宁说反正不是办婚礼,先不告诉他们,免得他们等婚礼等急了。

邱景岳在遇见张宁前自认为是个聪明人,遇见她之後脑子就不灵光了。结婚後,为了做实验,邱景岳不大住在他们在芳村的家里,张宁则住家中,邱景岳忙到夜里给她打电话,她总是轻轻说老公,我好想你。邱景岳说那我回家吧。她却说我不想耽误你做实验。

她那麽平静,他自以为得到了深明大义的妻子,对她的爱恋与日俱增。

廖敏轩在邱景岳转博後一年去了澳门。邱景岳有时听人说起他,觉得做他学生那段日子恍如隔世。他有时做梦会梦见廖敏轩,在廖敏轩家吃饭,和他以及他太太谈天。醒来时有些伤感,但仅仅只是伤感。

到那时为止,对这件事他只是有些後悔。

邱景岳真正发现张宁的问题是在工作後第一年。那时他在轮科,四天五天值一次班。张宁也要值班,但周期较长。有一天值班没什麽事,他心血来潮往家里打电话,却没有人接。他平常会打张宁的手机,但那天也不知为什麽就打了固定电话。

他隔了一个小时又打了一次,依然没有人接。於是他打她的手机,她接电话了。邱景岳问她是不是在洗澡,没接家里电话?她说是呀,赶出来的时候电话都停了。邱景岳说你今天洗澡花的时间真长,都一个小时呢。她说一个小时前不在洗澡,可能是在阳台上坐了会儿,没听见吧。

邱景岳没往心里去。半个月後,他值班那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有个进修医生忽然问他可不可以今天和他换班,他周五临时有事,要回家一趟,并且说周五中午他可以值了还他。邱景岳答应了换班,就想打个电话给妻子,让她做自己的饭。

那天张宁没有接他的电话,他以为她在厨房里忙著,就直接回家了。可是家里没有人。邱景岳认为她可能去买菜,回来得迟了些,於是又打了电话,这回她接电话了。她的周围很安静,邱景岳不能忘记当时和她的对话。邱景岳笑著问她:“你在哪儿呀?”

妻子柔和地笑著回答他:“我在家里啊。”

邱景岳愣住了,愣了一会儿之後指尖开始发冷,他勉强地笑道:“在干什麽?”

“在看电视,看人与自然。”她的声音同往常一样,让人如沐春风,“你吃饭了吗?别饿著了。”

“还没吃,你呢?”邱景岳走到厨房,声音有些僵硬起来。

“我刚吃了啊,我做了个土豆烧鸡,全吃光了呢。”

“你在哪儿做的烧鸡?”厨房里干干净净的,一点油烟味也没有。

“当然是在厨房里呀,傻子,我还能去哪儿做呢?”她咯咯笑起来,“不和你说了,你好好上班吧。”

邱景岳说:“你在和我捉迷藏吗?我现在在我们家厨房。”

张宁那儿不说话了。邱景岳问:“你到底在哪儿?”

张宁挂了电话,邱景岳不死心,又打给了她,那时她的手机已经变成了关机状态。

邱景岳不记得那天晚上他是怎麽过来的。清晨的时候,张宁还没有回来,客厅的烟灰缸里躺著几十只烟屁股。他洗了澡,洗了脸,换了件干净外套出门。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那一年的三月份,他们登记结婚後的两年半,正式婚礼前的一年半。他去上班,交班之後,上手术之前去了趟妻子工作的超声科,找到了正在换白大褂的张宁。

当场人很多,张宁对他笑:“你怎麽来了?”

很多话到嘴边都说不出来,邱景岳看著四周的人,只是说:“没什麽,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

“是啊,没电了。啊,有什麽事回去说吧,你今天有手术的吧?”

邱景岳後来终於发现那个违和感的来源了。张宁从来不慌张。她做事从容不迫,她说话有条不紊,她走路仪态端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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