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夜晚比城市里的还要凉快,甚至有一点冷。也就十来度的样子。容若穿着短袖的T恤,感觉到了一点寒意。
然而乡下的星空却是极其漂亮的。冷冰冰的星星挂在蓝黑得冷冰冰的天空中,闪着或明或暗的光。因为乡下没有什么灯,所以就算是最微弱的星光,也会在夜空中闪光。
可能是发现了容若,谢敏转过头来。把手上的烟丢到地上,踩灭了。
“没地方睡的话,我就在那里搭帐篷就好了。”谢敏指指土门右边的一小块空地。在饭局之后,谢敏好歹听懂了只言片语。
“要是你不嫌弃那里满地的鸡大便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容若说。
谢敏无言以对。
“有地方给你睡的。放心吧。”
谢敏抱着两床棉被一个枕头,跟在容若的身后。容若提着细小的煤油灯走在漆黑的乡间路上。到了河边的时候,谢敏说:“要是掉到水里,棉被就不能用了。”
由于这边的村子只有小姨丈和隔壁的一户人家,而那户人家的主人常年不在,所以这边确实是没地方住了。小姨说上半年对面村子里外公的房间租给了一个在附近养鳗鱼的江西人,8月的时候他就搬走了。由于之前还有人住过,还比较干净,而且那间屋子里也有床,就让容若带着谢敏,抱着冬天用的棉被,到对面的村子去住。
没有煤油灯的时候,晚上的河是看不清水中的石块的,容若从谢敏的话中觉察到那个可能性以后,让谢敏先给他一床被子。
容若把被子披在身上。分散了重量以后,就不容易偏向一侧,也就不容易掉进河里了。
容若过了河之后,回头看,谢敏却还在河对岸。
“过来吧。”
“看不见啊。”谢敏说。
煤油灯只有一盏,确实比较难办。容若便对谢敏说:“你在那里等我一下,我先把东西放过去,再过来接你。”
容若提着昏黄的小煤油灯穿过了下午走的小路,再拐上通往小村的路,踩在细石路上,别有一番奇妙的感觉。
大宅里头有外公他们家的厨房,但是没有睡的房间,外公的房间在大宅往下走两排石阶之下。为了安全起见,容若还是先到了大宅上面,再顺着石阶往下走。
外公的房间在那个名为新楼的楼里。那栋楼是上面的四面是人的房间,中间是一个天井,而下层是牛棚的楼。除了房间的墙面是用土建的外,联通四面房间的走廊以及房间的地面都是木条铺的。
外公的房间是最里面的那间。
木条的走廊已经有几块木头腐朽了,如果不小心踩下去,就要掉到一楼的牛棚去了。容若小心地跨过那几根朽木,终于到达了门前。
房间小的惊人。
小的时候住在这里并没有这种感觉,现在身子大了,发现那个房间只不过有5平方米那么大,一张床已经占据了房间的三分之二。
容若把棉被丢上床。
容若回到河边的时候,谢敏半步也没移开。还在原处,抱着那床被子和一个枕头。
“走吧。”容若把煤油灯递给谢敏。
“你怎么办?”谢敏的头压在被子之下,看起来像一个缩起头的乌龟——容若决定还是不告诉他为妙。
“我不要紧。”抱着枕头的容若努力忍住笑意。如果身上没有被子的话,确实是掉到河里也不要紧。
顺利过了河。四周安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他们的脚踩的细石发出扎扎声。
“从来没到过这么安静的地方。”谢敏有点感慨地说。
“乡下都是这样的。”容若说。
在走进那栋破旧到地板都腐朽,还露出不连续的黑洞的楼里边的时候,谢敏的脚步停下了。容若注意到这一点后,把煤油灯提得高高的。
十米的走廊,谢敏走了两分钟。
容若忽然觉得他也不过只是个城里来的孩子,到了不是他地盘的地方,还是有点怕生的。
就算只有一个月,房间里也积了不少灰尘。容若把煤油灯放在窗口的那张小桌子上,嗅了嗅屋内的灰。
但是他们除了棉被以外什么也没带,恐怕也只好就这么睡一夜了。
煤油灯把容若的影子照满了整个墙壁,谢敏站在门边看着他的同学把棉被铺在床上,然后再把枕头放在棉被上,再转过头示意谢敏把他手中的被子铺上床。
乡下的夜晚确实是冷的。不过才八点半,就已经有深夜的那种侵肌的寒意。谢敏一向不怕冷,但是对于十几度的温度来说,T恤确实有点单薄了。
容若坐在床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看样子已经走神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谢敏说:“现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睡觉吧。”容若抬起头,看了谢敏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