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说(152)
一分钟后,沙发一震,那种被盯注的感觉消失了。
杜彧离开了。
他关上门走了。
门锁咬合的声音是如此之大,搅紧捏碎的仿佛是陆寅柯早已萎缩的心脏。
他不能接受,一动不动地又等了几秒,却发现对方是真走了,空荡的房屋里只剩了春晚的喧闹。
他倏地从沙发上坐起身,慌乱地摸向了旁边那处残剩的余温。他挤压着那块凹陷,死抵着不让他形变回去,似乎这样就能留下杜彧来过的证明。
不能追,不能追,不能追,不能追。
这是为了他好。
这是为了他好……
他深吸一口气,狠戾地逼迫自己瞪向投影打出来的春晚。
他们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是在嘲笑他吗?
连他们都要嘲笑他吗?
杜彧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走了?
原来他对自己的喜欢就只到这种程度吗?!
难道他是怕了?
他为什么要怕他?
他怎么能真的怕他?!
这世上别人怎么想他都无所谓,只有杜彧不可以啊!
他妈的,他到底为什么要嘴欠,说这么多有的没的?!
多骗一会儿不好吗?
不好吗?
不好吗?
不好吗?
他啃起了自己的指甲。
应该已经到楼下了吧?应该已经出小区了吧?应该已经搭上车走了吧?
他应该已经追不上了吧?
他肯定追不上了。
他终于手忙脚乱地匆匆扯下毛毯,踉跄了一下,义无反顾地快步追了出去。
追不到就算了,能追到……
能追到就……
就看着他离开。
他用力拉开防盗门就要冲向楼梯,前脚已经跨出去了,却迎面就撞见黑暗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插兜立着。
那人的轮廓他是如此熟悉,熟悉到即使是死了也要刻进脑海带进坟墓里。
“冷死了,怎么这么久才开门?”那人哈着气,鼻尖被冻出一层粉,“我就出去给杜悠打了个电话,你看你急的。”
陆寅柯愣怔地与他对望,就跟早上的场景一模一样。
但也不太一样。
因为杜彧未经允许,擅自就嚣张地推开他走进了屋里,熟稔地裹着毛毯团进沙发,悄悄打了个哈欠。
“过来坐啊,杵那儿干嘛?”
陆寅柯总算回过神来,但他没太激动,倒是认认真真皱起了眉头。
“杜彧,你到底知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他关上门,“你这么选择是无路可退的,我以后可能真会伤害到你的,你不要任性。”
“那你关门干嘛?任性的是我还是你?”杜彧懒懒地跟他对视,“我是什么?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吗?走了,不开心的是你;不走,不开心的还是你。就没什么能让你开心点的办法吗?你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
陆寅柯一声不吭地倚门站着,神情看不分明。
自己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
杜彧其实也不清楚。
但这世上当真有那么多对错之分吗?如果不去尝试,又何来对错?如果没有结果,又如何区分?
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他叹了口气。
“陆寅柯,”他终于张口,柔软的嗓音小奶猫一般喊住了他,挠着毯子示弱地抖了抖,“我冷。”
“你过来抱抱我好不好?我真的好冷。”
陆寅柯动了动,却迟疑着没有走来。
“是我错了,我不跟你吵了,我不该捉弄你的。”他不安地蹭了蹭沙发,“那你亲亲我吧?”
陆寅柯狠狠地闭了闭眼,“杜彧,真没必要……你知道自己都在说什么吗?”
杜彧的神色变了几变,但终究冷却下来了,他淡然地坐起身。
“够了,我烦了,我自己在说什么,我清楚得很,只是你到底来不来?”他扬起下巴,高傲地笑了笑,“牵不好自己养的狗是主人的失职,但我会牵住你的,因为你是我的小狗。”
陆寅柯的双眸在猝然间抬起了,凶兽的爪牙不知何时已经攫住了猎物的咽喉。
杜彧的心跳猛然跳漏一拍,强势的语句瞬时化为了忸怩的呢喃,“还有,你……不是一直想……抱我吗?如果这样能给你安全感的话,那……我同意了。”
此时此刻,陆寅柯再没有拴住自己的理由,他的绳索被解开了,只因那人对他的无条件信赖。
他踏着凌乱的步伐,炽热的情感像决堤的洪水,奔涌着流向四肢百骸。
“是,我是你的,我是,我会一直都是你的。”
他跪了下来,牵起杜彧的手指,细致而小心贴上嘴唇,颤抖着亲上了手腕。
“但真的可以吗?”他嗓音干涩,“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不想勉强你……”
杜彧摇了摇头,拉着他坐上了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