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车门,吕望狩说,“我在车上等你好了。”
我突然想到了上一次的尴尬,自己也缩回了脚,我说,“等他们走了我再进去好了。”
“稳定了吗?”他问,“要不你还是进去吧。”
我打了一通电话给黄书浪,说是路上正塞车,他说现在都稳定了,让我要是麻烦就明天再来好了。我挂了电话对吕望狩说,“我们一会再进去好了。”
吕望狩靠在座位上,开口说,“我有告诉过你那年除夕的事吗?”然后他并没有给我回答的机会,自己说了起来,“那年除夕我做了两件错事,而事实上如果我如果待在家里,那么两个错事都不会发生。一是害你烧焦了头发,而我却没有回去,二是等我回去的时候太奶奶突然心脏病发,我回去的时候只看见那闪着灯的救护车,而送到医院,人就走了,我没有看到最后一面,人的心,明明可以装那么多东西,可是却如此脆弱……”
“也许真是装了很多,所以才会疲惫吧。”我说。
“那我以后就装少一点吧。”他笑道,“不过还好是小鸡,不太大,要是凤凰估计就塞不进去了。”
我的心立刻跳得很快,这就是……表白?
心里装了东西会不会忘记我不知道,但是脑子却是最不负责的家伙,一到关键时刻名字都能丢了,直接出现一片空白状,而此症状一般出现我的嘴去勾搭它的同类的时候。
他轻轻地吻着,然后说,“我会带你走的。”
那一刻我哭了,对我来说,我不需要那些幸福的承诺,那些不现实的誓言,我只要一个人对我说,他可以带我走,不要一辈子,只是现在,就够了。
一个人走,太寂寞了。
我靠在座位上睡到迷糊的时候突然被人摇醒了,我揉了下眼睛,吕望狩对我说,“他们出来了。”我一看,医院门口确实走出来几个人来。
此时已经是凌晨了,等他们走远,我和吕望狩才下了车,走了进去。
隔着病房的窗户,我看见里面静静躺着的人,犹豫了一下扭开门走了进去,吕望狩也跟了进去,站在一边。
曾经在电视上精神抖擞蘸墨挥笔的老人,如今也只能这般虚弱地躺着,点滴慢慢流进他干枯的手上,我想起这双手曾经扶在我的手上教我一笔一笔写字,那硬硬的老茧硌着我的手,非常的不舒服。
尽管更多的时候都是严厉的责骂,可是那手掌的温度,只有我知道。
我看着他,一直看着,然后转身离开,打开房门的时候病床上的人突然开了口,“是凤凰吗?”
我停下了脚步,折了回来,“恩。”吕望狩也折了回来,走回了病床。
“你要回来吗?”那虚弱的声音问我。
我弯上身子摇了摇头,“我只是回来看你的。”
他咳了一声,声音却很轻,“那你会和书浪在一起吗?”
“不。”我说,“我有男朋友了。”我说着把目光投向后面的吕望狩。
那双浑浊的眼睛望向吕望狩那双平静的眼睛,停了一会,他什么话也没有对他说,而是扭头看我,艰难地说,“我死的时候你会来吗?”
“……”我一愣,“爷爷……你……”
“我问你,我死的时候你会来吗?”他艰难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觉得眼睛湿湿的,“我会来的。”
他枯槁的手一把抓住我,“我死前会求你继承这个家的,你必须要来。”
“不,不可以……”我惊慌地挣开那双枯藤一样的手,我无法想像我的爷爷,在他离开人世的那个时候,用那最后的生命求我,我还会像以前,像现在这般坚定的拒绝吗?
“你记住。”他说,“那时候很多的人都会来,如果不想我死不瞑目,就答应我,不然……”
“不。”我嘶哑地说,“如果这样,我只有不回来。”我说着拉着吕望狩就向外跑,而那苍老无力的声音却如针一般扎进我的耳朵里,“你必须来,也必须答应我……”
回到家里的时候,我晕乎乎地就爬回了床上,一觉睡到了天亮,那一夜,那双枯槁的手一直扯着我,死死的勒住我的手,任我怎么挣扎,都挣不开。
直到天亮起床我还是眼前发花,天旋地转,这才幡然醒悟,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什么都没有吃,胃竟然也饿到麻木了。
脑子里却莫名想起了一首诗,完整的句子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