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说这么刻薄的话。
因为,她那一腔怨恨之情,从头到脚,一直没有得到发泄——直到现在才找到了正主儿。
又如何能忍住不口出恶言?
就算装得再是平淡,可语言却越是刻薄。
太需要发泄了。
徐小雅问:一个人在酒店里你不寂寞吗?
其实,寂寞!
尤其是打架事件刚发生的那几天,别说去酒店了,整天都在愁如何应付狮子大开口的勒索——甚至是深深的恐惧——被全世界所有人背弃伤害的那种恐惧。
黄小觉,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这种滋味。
“你妈妈出院了吗?估计伤还没好彻底吧,伤筋动骨一百天,毕竟是老年人,你还是回去照顾她吧。”
他急得语无伦次:“细细,我们好好谈一下行吗?”
“没什么好谈的。小觉,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他一把拉住她。
她还是淡淡的:“如果你妈妈的医药费不够了,你打个电话给徐小雅,她会按时去缴费的,是我先动手,我会赔偿到底……”
然后,一把将他推开。
就跟他是追来要医药费似的。
他再次拉住她。
她忽然笑起来,淡淡的:“黄小觉,你不让我走吗?不拿到钱就不走,对吧?好,我给你!你还要多少?”
一边说话,一边就摸钱包:“五万够吗?或者十万?你妈妈还要医多少钱才能医好?你干脆开个价吧,痛快点,我一次性付清!”
第480章狠狠爱11
他瞪着她,双眼血红:“细细,我连跟你讲几句话也不行了吗?”
她目光飘忽,一直不跟他对视。
“细细,都是我错。一直都是我错,错在我没坚决制止我妈的行为。可是,这次我已经得到教训了,我再也不会听她的任何话,也不会让她再干涉我们的任何事情……细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惨然转身,声音冷淡得出奇:“小觉,你别这样。我们已经结束了。”
他忽然上前一步,死死抓住她的手,嘶声:“不,我们怎能结束?细细,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我们说了一起去美国,我已经决定了,再也不会拖延了,上周我已经向公司提交了调职申请,就我们两个一起,再也没有别人了……”
眼眶一阵一阵干涩得厉害,鼻梁骨也一阵一阵的酸楚。
天知道,自己曾经如何强烈的渴望嫁给他过。
但颜细细还是非常冷淡:“小觉,我已经不爱你了。”
他如遭雷击。
不爱了——这是她第一次亲口对他说:小觉,我已经不爱你了。
“小觉,很抱歉,我不会跟你去美国的。我已经不再爱你了。”
她果断地抽出自己的手,一点也没有犹豫,转身就走。
她走出去好几步,黄小觉忽然追上去,死死将她拉住:“细细,你骗我!你怎会不爱我?你一直爱我,一直都爱……”
她一字一句:“黄小觉,到此为止吧。我真的一点也不爱你了。”
他脑子里嗡嗡的作响,仿佛有钝刀子在一点一点把自己划伤。
一如汪东林所说“她为了爱你不惜跟我同归于尽”——颜细细,你怎能不爱我?
怎能??
就如他一把摸出的那本泛黄的笔记本,如呈堂证供一般,声音急促:“细细,你爱我,你一直爱我,我都知道……”
颜细细怔住。
她默默地接过这本笔记本。
那是一本账单,一个女骗子的行骗史——本质上也是一段不光彩的历史——形如呈堂证供。
她还以为当初强拆搬家时早就掉了,没料到,居然一直在黄小觉那里。
是被赶出拆迁房后,住到他介绍的那朋友家里时掉那儿的吧。
西边的晚霞早已惨淡,金红色的光芒慢慢地开始衰退,从行道树的缝隙里投射出一种苍白到了极点的凄凉的美丽。
就如她微微扬起的脸上那种极度的苍白。
所有的伤痕都已经隐匿,唯有风吹起头发时,露出洁白的高高的额头上那一丝淡淡的疤痕——若隐若现,形如美人心上一点痣。
那是春节被汪东林挟持时,跟他厮杀留下来的。
他想,她这一辈子,都在厮杀。
跟色迷迷的男人,跟汪东林,跟黄妈……而自己,从来没能有力保护过她。
已经到了下班高峰期,人潮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世界里,谁也无暇关心靠在行道树边一对穷途末路的曾经的恩爱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