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勤拉了凳子坐下,“什么事?”
王钺息正要开口,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何玫拎着录音机进来,和王钺息视线相交,王钺息微微鞠了个躬,“何老师好。”
何玫点了个头,径自去自己位置上坐了。
王钺息原本是想将英语考试时候的事和顾勤坦白的,全班面前被抓,哪怕知道何老师不会告状,也不愿意抱这个侥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做错了事是要和顾老师坦白的。可是何玫就在这儿,王钺息是真的有些说不出口。
顾勤小臂搁在语文书上,“怎么了?”
王钺息咬住了唇。
“不方便说?”顾勤淡淡看了他一眼,“那我先问。怎么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王钺息,写起黑板报的大标题来了。”
王钺息像是松了一口气,立刻道,“都是我的错。”
顾勤把手抬起来把语文书放在一旁,声音淡淡的,“想好了说,一会儿滕洋过来我还是要问的。”
王钺息于是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伸出了左手。
何玫的确是有点生气的,她知道小测的试卷对王钺息这种程度的学生不算难,但是容易是一回事,在考试的时候做别的事情是另外一回事。老师们通常会对所谓优等生有更高一层的标准,但同时也对他们有更大限度的宽容。在王钺息认真道歉,并且没有顺水推舟提前交卷继续画画开始,她就已经不生气了。都是当学生过来的,课堂上的小违纪都能理解。
如今,见王钺息在顾勤面前居然伸出了手,何玫倒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顾勤在学校里打过王钺息的手板,老师之间也曾当闲话传过,说顾勤会打人,但是,除了物理刘老师之外,倒是真没有人这么明明白白地见过。
何玫是典型的家境优渥,顺境成长,从求学到教学都处在比较开明的教育环境中的人。在她成长的那个年代,体罚教育已经开始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她上小学时也见过同学挨打,但都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像顾勤和王钺息这种,一个坐一个站,一个话都没问两句一个就主动伸手请罚的,恐怕只在古装片里见过吧。
何玫站起身,款款向顾勤走来,腰肢微摆,长发飘逸,经典的文艺海归女气质,动起来比不动更美,难怪附中高中部的小男生都梦想着和她开始一段师生恋。
“顾老师。”她说英语的时候声音很御姐,说中文倒是有一种安静温柔的感觉。
“何老师。”顾勤也站起身。
“王钺息已经和我道过歉了,算了吧。”说着就看王钺息,“143,专心一点的话应该会更好。”
王钺息非常窘迫,低下头,又对何玫鞠了个躬,“是。谢谢何老师,不会有下次。”
“嗯。”
“我相信。”何玫对顾勤点了下头。
任课老师亲自求情,班主任是必然要给面子的,顾勤看了王钺息一眼,说了一句下不为例,“何老师,方便的话我看一下王钺息的卷子。”
“好。”
何玫的办公桌在顾勤位置的十点钟方向,顾勤跟着她走,何玫很快在一沓卷子里抽出了王钺息的那一份,作文扣了2分。顾勤开始认认真真地看其他的错题。看完了王钺息的,又将另外一部分何玫批过的卷子一份份地翻看,特地留意了滕洋的。
王钺息却是从脚底开始往上冒寒气,他咬着唇端端正正站着,觉得自己脚上那双纯手工的加绒羊皮靴一点也不暖和。
预备铃响,顾勤还在看。何玫再次拿了书提起录音机,“顾老师您先看,我还有课。”
顾勤点了下头,等何玫出去才又走到王钺息身边。用手中的卷子在王钺息屁股上拍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问道,“英语课什么事?”
王钺息低着头,声音低得仿佛三天没喝过血的蚊子,“我在英语测试的时候偷偷画画。”
“啪!”顾勤一巴掌就拍在他屁股上,打完了才惊觉办公室里还有别人。还好,数学老师周萍就是一慈眉善目的五十岁中年妇女,人称周妈妈,这个年纪的老师对随便拍学生一巴掌这种事压根不会当个事,毕竟,不同年代不同经历的人,对体罚的定义也是不一样的。周老师听王钺息坦白了上课画画的事,特别恨铁不成钢地教训,“王钺息,这可不是你该犯的错。”说着又看顾勤,“好好收拾!”
顾勤附和,“正是要好好收拾。”
于是,周老师继续批作业。
顾勤指着自己桌子旁边那面白墙,“站那儿去。”
于是,难得放松的体育课,王钺息在顾勤的办公室面壁思过。
顾勤亲自到操场和体育老师请了假,又道,“我叫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