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被水淋透之后,再慢慢揭开纱布会更容易,好在无论如何用水费应该是均摊,而且房东不像王府管家那样规定他的洗漱时间,他可以站在水中多淋一会儿。淋到伤口不再出血,浑身僵冷,他再开始清洗纱布。尽量洗净纱布上的血渍,拧干晾到一旁之后,他才将身体向后退,微微弯腰低头开始洗头发。
这种姿势能够防止洗发时香皂的泡沫流到身上,那东西会让伤口刺痛。
洗完头发,他关掉淋浴。在卫生间内除了淋浴和马桶,还有一个小的洗手盆,他拿出牙膏牙刷,用手捧了水,完成了刷牙的步骤。接着就在那个小洗手盆内手洗换下来的衣物。之前打扫卫生清洗抹布和现在洗衣服用的洗衣粉都是暂时借用房东放在洗衣机旁边的那袋,这件事情他已经想好,等白天他就主动对房东说,以后洗衣粉的钱均摊,如果房东不乐意,他再想别的办法。
做完以上这些事情,头发和身体上的水渍已经干了一些,他又拿了下午打扫卫生后洗干净的抹布将头脸和身上剩余的水渍擦干,然后洗净抹布原样挂好。
这时候,刚才洗过晾在一旁的纱布至少不再是湿漉漉的,他将那些纱布小心地重新缠回伤口上,免得伤口再开裂的血渍污损了新换的衣裳。等缠好了纱布,如果还有时间和体力又没人催促他做什么,他可能继续晾一晾,等身体完全干了,再穿上衣物。
所有这些小技巧都没人教他,是他长年累月慢慢摸索总结的,事实证明在王府之外的地方也很实用。
可是就在他缠纱布的时候,听到了脚步声从楼上下来。
他的心一阵紧张。按道理他洗澡洗衣服的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一个小时,最多是凌晨四五点钟,难道房东已经起床了么?
徐徐每到来例假前几日都会睡不踏实,身体总有时刻准备着的不安全感,习惯半夜醒来跑厕所。再加上她晚上吃多了……这也不能怪她。她本来是打算多做一些饭菜,尝试着邀请新房客共进晚餐,顺便对于客房的各种意外状况赔礼道歉。
谁料大帅哥接了私密电话之后就没了动静。徐徐怀疑根本是她做饭太投入,人家出门她都没有注意到。她做好了饭,一边纠结于自己的懦弱一边赌气,不知不觉就将基本等同于两人份的晚餐全都干掉了。
可是直到洗干净碗碟,客房那边还没有动静。她更加肯定容晴应该是出门去约会了。像他那样年轻俊美的贵公子,夜生活一定很丰富,怎么可能与她这种宅女有什么共同爱好呢?
她悻悻然上楼,无聊的上网,又无聊地洗漱睡下,于是在凌晨醒来。
她感觉到肚子不舒服,以为是来例假了,匆忙跑去卫生间。她家的卫生间楼上楼下的位置是对应的,她坐在马桶上神游天外,隐约听到楼下同样位置传来水声。
难道是容晴刚刚结束夜生活,才从外边回来准备洗漱就寝了么?
徐徐之前洗漱的时候就发现热水器有点问题,水流时大时小,温度也偏低,按照过去的经验,可能是热水器的某个部位发生了堵塞,需要专业清洗。她自己凑合用暂时没什么,但是万一那位贵公子因此不满该怎么办?
徐徐一激灵,在马桶上彻底清醒过来。她赶紧奔回卧室,裹好了一件比较厚的睡袍遮掩没有穿胸衣的身体,顾不上修饰披头散发素面朝天的邋遢形象,踏着拖鞋跌跌撞撞冲到楼下。
站在楼梯口的时候,她又强迫自己梳理了一下思路。该怎么对容晴解释呢?她的客房条件比“实景”照片明显差了许多,让房客自己打扫卫生也就罢了,热水器还不灵光,连个热水澡都洗不爽,她到底还想不想混了?她不会被认为是黑店店主职业骗子吧?
要不,她不出声,自己跑去将热水器清洗干净?
这个念头冒出来之后又被她的理智压下去了。刚才卫生间内有“哗哗”的流水声证明容晴在洗澡,这种档口说都不说一声就关上电源和燃气开始清理热水器太不现实了;不关电源和燃气,她是绝对不敢自己动手摆弄那些机器部件,她本来就不是专业干这个的,万一触电漏气绝对是自寻死路。
徐徐深深吸了一口气,绞尽脑汁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索性正视现实。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她不能一错再错,编花言巧语为自己辩护不如坦然面对房客的不满。如果还能补救,她就全力以赴改过自新,否则房客生气投诉不满,那也是她失礼在先活该的。
想清楚这些,徐徐暂时镇定下来。
她打开走廊的灯,一步步挪到卫生间门口,里面的水声好像已经停了一阵。她想他应该也知道她下来了,可能正等着她解释什么,她于是鼓起勇气试探地问了一句:“容晴,你在洗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