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海陪着伍方母亲去化疗室门口等着,苏文坐在病房里发起呆来。手机忽然响了,苏文接电话前从来不记得看号码。“喂”了半天,对面也不出声音。苏文这才拿下手机看看,哦,是杜杰打的。
比沉默是吧?我绝对比你有耐心。
半晌,杜杰在那边很委屈地说,“我有点想你了。”
苏文没说话,翘着二郎腿,要是再来根烟就惬意了。
杜杰:“我说真的,等楼盘开建了,我们去瑞典结婚。”
杜杰:“苏文,你就是个倔脾气。”
杜杰:“照顾好自己,我得去忙了。”
嘟嘟嘟……
苏文拿着电话,一直到伍方坐在轮椅上被推回来,才慢慢地收了手机。
伍方看看苏文,虚弱道,“大爷您别坐着,麻烦把我抱床`上去行不?”
苏文迅速回神,不好意思地笑笑,走过去架起了伍方,轻轻扶他坐到床`上。
伍方看着苏文无名指上的金色婚戒,勾起嘴角,对苏文身后的季海道,“我挺想给你买个戒指的。”
季海摇摇手,“不不不,我给你买。”
伍方、苏文:“……”
苏文扶着额头长叹,“你怎么这么不矜持啊?”
季海眨眨眼睛,“矜持能当饭吃?伍方,刚我去问过医生了,他说你白细胞长了,有戏!只要稳定发展下去,病情就可以控制住的。”
伍方看了看自己骨节如柴的手,道,“希望快点好,我想打篮球了。”
苏文摸了摸他脑袋,道,“不急,总有那一天的。”
季海坐到病床`上,毫不避讳地拉起伍方的手,道,“我哥在这,我跟你说,他作证,我长这么大,从没这么迅速汹涌地喜欢过一个人。你一定得好起来,不然要是让我怀念你一辈子什么的……我靠,总之你一定得好起来!”
伍方低头笑,季海难得脸红了。
伍方母亲披着破旧的军大衣,擦着眼角浑浊的泪悄悄出了门。
季海晃着伍方的手问,“你看我这么专情,你以后一定要送点好东西给我!”
伍方:“我的处男身要不?”
苏文:“……”
季海:“免费的我就要啊!”
伍方:“买两个茶叶蛋给我补补呗。”
苏文:“……”
季海:“……”
三院外面,季海撑起的笑脸轰然坍塌。路过的人只看见利落短发的女孩儿抱着清秀的男生哭得撕心裂肺。季海把鼻涕眼泪全蹭苏文肩膀上,边嚎啕边道,“医生说他白细胞长不上来,活不了多久了!”
苏文皱着眉,轻轻拍季海的肩膀。
送走季海,苏文打车回公司。不管那些故事多么惨淡悲痛,今天的楼盘报案还是得整理好交上去。
已是晚饭时分,苏文提着盒饭在办公室狼吞虎咽,边嚼东西边画户型图。吃完饭,给自己倒一杯温水,吃药,然后继续投入工作。
他几乎很少想起杜杰,尽管已经20天没有见面。记得曾和王子卿在一起的那几年,他若是晚归,自己便一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整理好资料的时候,苏文长叹一口气,只想睡觉。忧伤思念?别开玩笑了,有空去忧伤的话,工资就拿不到了。
回家第一件事是把电视打开,为了不让这屋子太安静。洗澡后,倒一杯温水慢慢喝,电视里一条新闻猛地止了他拿水杯的动作。
苏文在电视里看到了欧亚的脸。导播的声音格式化地念:质监局副局长,W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处级干部之一,欧亚同志,在今早接受了媒体的访问,并且坦诚,关于一路提携自己的前商务院主任肖正国受贿吸毒一事,自己毫不知情,但是一定会依法严办……苏文本想打电话给欧亚,又怕他已经睡下,于是改成短信:睡了吗?祝贺升官。
不过一分钟,欧亚的电话就回过来了:“干嘛呢?”
“在电视前看你威风呢。”
欧亚沉默良久,忽然道,“我当初跪得有多像狗,现在就有多威风。”
苏文喝着温水道,“听我的,别老记着仇恨,对自己不好。”
“苏文,我想去看看你。”
“别,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危险。”
欧亚笑:“没别的,就是忽然得到了这些,我反而不知道该干嘛。”
苏文想了想,道,“今天不行,我累得快垮了。你自己注意身体,脑子里也别想太多。既然坐上了那位置,就坐好自己分内的事。官场水深,你要注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