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澄压低声音骂了句,然后道:“如果今晚就走的话,也来不及跟他报备,他最近忙得很,估计到下班也见不到他。没事儿,就去四天,我让刘静给我这边看着点。”
晚上十点,许帆跟方澄打车到了机场,草草地吃了顿速食,登记。
许帆回头看了又看,最后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在等什么。
上了飞机,许帆原本的一点点愁绪彻底被烦恼扫清,因为方澄晕机晕的昏天黑地,吐得肝胆俱裂眼眶发红,许帆在一阵酸味弥漫中承担着前后左右四面八方乘客的视线攻击,讪讪地跟所有人打招呼,又问美丽的空姐取了清水,一边给方澄擦脸一边道:“你个穷命的家伙,晕机你早说啊,早说我就不喊你了。”
方澄虚弱地笑笑,斜着眼看许帆,柔柔的目光像一池清水,“你也说了,你要是知道,就不会喊我了。”
许帆甚至来不及回味这句话的意思,就下意识地感动了。
第37章
四个小时的行程,方澄吐到第二个小时后,已经是吐无可吐,清洁袋里面全是绿色的胆汁。
许帆掺起方澄,架着他一边胳膊去卫生间,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一副奴才样。
方澄气喘吁吁地靠在狭窄的卫生间墙壁上,叹息一样道:“你……对我很好。”
许帆挑挑眉,一手摊着毛巾,劈头盖脸给方澄搓了一遍,“承蒙厚爱,你对我也不错,虽然一开始的印象很下作。”
方澄:“……”
许帆:“不过看在你长得不错,本性不错,身材不错,屁股够翘的份上……”
方澄抬起软绵绵的手,毫无力道地给了许帆一巴掌。
许帆跟被蚊子挠了痒痒似的,满不在乎地捏了捏方澄脸颊。
方澄低下眉眼看着地面,“你别这么好,我对你,嗯,也不是那么喜欢。”
许帆:“那最好,你要是喜欢我才麻烦。我对你好,并不一定需要我们是多么亲密的关系,事实上我对每个哥们都这么好。”
许帆笑了笑补充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邵宁就是我的衣服,你们都是我的手足,跟我老二一样的重要!”
方澄冷冷道:“我应该把这话录下来,迟早一天放给邵总听。”
许帆用把方澄搓得清清爽爽,自己用毛巾擦了擦手,继续一副民工样扶着他回了机舱。
方澄一坐下就靠着许帆的肩膀,缓缓地沉入睡眠,呕吐也是体力活,他已经累得很了!
许帆看着前方的座位发呆,思绪东飘西荡。前面座位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一个小孩儿,小孩儿闹得无法无天,在刚刚,他和呕吐着的方澄就是这机舱的两个奇景,这会儿方澄熟睡了,小孩儿却依旧跟喝了红牛似的,嘴巴不停地吃着零食,同时问道:“爸爸,班上的小朋友都说B市的变形金刚玩具比我们那的好很多。”
前座的男人将杂志翻过一页,淡淡道:“哦。”
小孩磕巴着零食,皱眉道:“爸爸,那个东西真的很好玩的!”
男人继续看杂志,干脆不答话。
小孩:“爸爸,你还记得电影里的那个大黄蜂吗?真的是很帅,他很厉害的!有了他,就可以……就可以保护我们全家人的!”
男人无奈地转头,女人警告地向小孩瞥了一眼:“嘘!”
小孩委屈地扁扁嘴。
许帆忍不住笑起来,想起自己幼年的时光。
关于许盛名的记忆,已经尘封了好几年。但是如今回忆起来,依旧是鲜明。许盛名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他喜怒无常,好起来时是儿子,掌心里的宝,不好起来时苦大仇深,跪楼梯口跪个把小时都是小意思。但因为他工作繁忙,所以许帆跟他的接触始终只有那么几个经典的画面,许盛名训斥的样子,开怀大笑的样子,沉思不语的样子,全部都历历在目。
他记得许盛名出事的前一晚上,他在巷子里堵着了邵宁,所以直到回家时都眉飞色舞的,完全忽略了家里的颓丧气氛。许盛名对他的表现大发雷霆,直接抽了皮带就对他劈头盖脸地抽,许帆又叫又跳地跑回自己房间,还愤愤地对外面骂了一句:“暴君!神经病!”
晚上的时候许盛名似乎在楼下发了很大的火,歇斯底里的吼声跟外面的雷声交相呼应,那时候许帆在床上打了个滚,迷迷糊糊地想,老东西,又在折腾人了,然后转身继续睡着。
谁知道第二天,许盛名就上了盛名的楼顶,从此,他都再没能折腾过谁。
但换个角度来看,他何尝又不是折腾了所有人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