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明点点头,两人就此告别。
印风背影消失在大厅。钟明微微蹙眉,看着他一路消失。
吉阳:“钟总经理怪怪的。”
刘芸鄙视地看吉阳,“怪的是你。”
吉阳怒目而视。刘芸悠悠抬起“红酥手”,念着“黄藤酒”,拖地去了。
印风买了束百合,一路慢慢踏进公墓。冬日不知不觉来临,草坪上带着清澈露珠,墓碑一排排一道道,纵横交错,C区中央那黑色的身影,尤其显眼。
印风眯了眯眼,面无表情地走至墓碑前,任非云身旁。
墓碑前放了同样一束百合,花瓣上散落着晶莹水珠。
任非云看着印风侧脸道,“我常来,不过今天是第一次碰到你。”
印风没有转头,凝视着墓碑上照片,真挚道,“你不该来,这儿跟你丁点关系都没有。”
任非云侧身,对着印风道,“有关系。当年我看着你爸进的监狱,我没帮他。”
印风蹲下身把花束放好,“那也跟你没关系,我不怪你,我爸更不会怪你。你本来就没义务帮他。”
任非云笔直地站着,叹气,转移话题道,“我听他们说了昨天的事。”
印风点点头,站起身,“你儿子挺可爱。走,出去说。”
俩人一前一后走着,任非云慢印风半步,看着他高低交错的身影,蹙眉。
墓园门口,印风递了根烟给任非云,自己点了根,朝任非云摇了摇打火机询问,任非云摇头,只把烟夹在手中,低垂着。
印风笑道,“你儿子挺有意思,就是乔叶不在他身边,没妈,挺可怜。”
任非云:“小风,我当年……”
“停——”印风做了个手势打断他,“别提当年,提到就肉疼。对了,你儿子多大?看着不像三四岁啊,第一眼我还以为是大孩子。”
任非云悄悄握住拳头,道,“四岁,小孩子窜得快。”
印风熟稔地拍拍任非云肩膀,“不错,像你,特爷们。”
任非云努力半晌,也没能扯出个笑。印风道,“走吧,本想跟我爸说些话,也没啥好说的。刚回来那阵,做生意敲了你几笔,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这人,说真的,那会儿怕你呢。”
任非云跟在印风身后,“怕我?”
印风抱歉地耸耸肩,“怕你拉着我回去帮忙呗,我就想踏踏实实过日子,那几块蛋糕钱,任总不至于要我还吧?”
任非云摇头,“不会。小风,郊区那座房子,登记了你名字。就当……就当是以前的补偿。房产证我回头让人送去给你。”
印风看看任非云,笑道,“这算是退休金了?”
任非云对上印风的笑脸,闭了闭眼,忽然大跨步越过印风,道,“我去把车开过来,你等。”
他背对着印风,印风只能看到,他愈发大的步子,跟战场上的逃兵一般。
“最近都还好?”任非云边开车边问。
印风鼻孔对着车顶喷气,“挺好的,就是上次我送去皇家一号的账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来付。”
“账单?”
“你小弟找人把我店砸了,赔钱天经地义啊。”
任非云眯眼,“什么时候的事?”
印风乐呵,“任总,不然直接把支票签了给我吧,你别告诉我身上没带支票本子。”
任非云重复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周三。”印风看着任非云沉下的脸色,笑道,“可千万别为我抱不平,又不是啥大事,我你还不了解么,没那么容易欺到。”
任非云斜眼瞥印风,那人正表情自然地和自己开玩笑,嘴角的笑很浅很淡,却很真诚。
车子猛地刹住,印风跟着惯性整个人往前冲。
任非云握紧方向盘,心中泛起滔天波浪。这人本来就是我的!凭什么现在要放他走?如果他在我身边,我会保护好他,我会尽一切可能弥补欠他的一切。我为什么要压抑自己?为什么?
“喂,你咋啦?”印风在任非云眼前摇摇手。
眨眼间,任非云伸手握住印风的。瞬间车内气压骤降。
印风眨了两下眼睛,张扬的表情全部褪去,无神色地开口,“放手。”
任非云眯眼和他对峙,再一次,挫败地放手。
他记不清是第几次了,似乎这样的场景在印风回来后发生了好几次,每一次自己都惨淡收场。年轻人的爱情里,喜欢争个主动权。任非云不年轻了,三十多岁的男人,事业有成,却跟个闺女似的守身如玉,他不知道和印风之间还有没有爱情,主动权他也不要。他只知道,再没有人,会像那一年的印风一样,陪他打下如今的任家王朝,为他一句话而赴汤蹈火,鲜血淋漓却从不喊一句疼。一句话,他舍不得,他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