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转眼间进入到了五月份。伤筋动骨一百天,但任非云终究忍不住,在确认大致无恙后,便硬挺着酸痛的身体出了院。此时场子里的生意已经稳定了许久,邓明胜像是销声匿迹一样,半个多月未在闹事。印风就在这疑惑间,迎来了钟明的父母。
这日是周六,钟明在中午十二点的时光应着铃声开了门,睡眼惺忪,下一秒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双眼皮都要被掩到里头去了。
陈翠花探着脑袋四处打量一番,随即习惯性地咽了口鼻涕:“儿子?让咱们进去呀!你愣着干啥?”
钟明仍旧堵在门口,傻愣愣地杵了半晌,忽然反应过来似的问,“你们……你们?”
陈翠花不耐按地一把搡开了儿子,一脚踏在了洁净的地板上,嚷嚷着,“渴死了儿子啊,路上难走啊,给点水给爸妈。”
钟明这时只得领了钟父进门,然后把家门带上。钟父急着上厕所,便四处张望了,径自进了一旁的厕所,随即他惊呼了,“哎呦!这么大的浴盆!”
厕所间和浴室间相连,大大的浴盆旁放着换洗衣物的竹篓,门口的洗漱池洁净而柔滑,上面放着一个杯子,但是有两只牙刷。钟大福一眼瞥见了,立即四周仔细地打量起来。毛巾架上有一红一篮两块毛巾,皆是质地柔软,钟大福慢慢地打量了四周,最后他看到了那篓子里的脏衣物,瞬间了然。
面色凝重地出了卫生间,钟明裹着睡衣端来两杯水,把父母领了坐下了,才一人一杯地递上去。
卧室门微敞,是他刚刚忘记带上的原因。钟明握了握拳,觉得手心有些黏湿。舔了舔嘴唇,他刚想开口,却听钟大福双手围着杯子,小声问道,“这里头,还住了个人?”
钟明一时愣住了,他的视线无意落到了门口,赫然发现鞋架上有一双皮鞋和运动鞋。皮鞋是自己上班时需要穿戴的,擦得油光锃亮;运动鞋有些脏了,鞋口也被穿得变了形,鞋带松松垮垮地落在一旁,很是凌乱。
钟大福继续问,“你和那姑娘……住一块了?”
陈翠花当即惊呼了一嗓子:“啥?住……住?”
钟明简直头疼,无言以对。这时陈翠花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起来,她开始自言自语地念叨,看了眼卧房门,又立即压低了声音,“呦,这来的这么突然……哎,这还没结婚,怎么能和你睡一块?……明子你也真是的,这样对人家姑娘家太不负责了……”
钟大福四处起身端详了儿子的房子,一个角落都没拉下,同时点着头,也不理那愁眉苦脸的陈翠花;他在鞋架旁断下了身,忽然皱了眉,“这姑娘脚真大。”
陈翠花:“脚大?脚大好……好,生儿子。”
钟家夫妇慨叹一番后,相携着上了楼,继续四处打量。
印风昨日通宵看场,疲惫不堪,此时被人扰了清梦,当即一裹睡衣,连内裤也没穿上,便趿着拖鞋出门一看究竟。
然后,他就僵住了。
钟家父母显然也是一愣,俩人皆是目瞪口呆的表情。
钟大福最先反应过来,抓了抓脑袋,看着印风道,“你不是上次那个……小印?”
印风眨了两下眼睛,睡眠不足加上过度震惊,他眼前简直有些发黑,认为这是在做梦。
此时陈翠花忽然转过身,粗声粗气地吼,“哎呦这孩子,大白天的怎么不穿裤子!”
印风立即将松了的睡袍裹紧,遮住身下那一片风光。
钟大福指了指印风,问钟明道,“你们俩男人一起住?你……你媳妇呢?”
印风往前走了两步,脑中飞速运转着,只觉此生遇到过最棘手的问题也不过如此了。他越过陈翠花往卫生间走去,忽然听见身后轻轻一声“啪嗒”。
他转身往地面看去,瞬间耳边雷声滚滚,几乎要把他劈焦了。地面上躺着的,赫然是一枚避孕套,一枚用过的避孕套,这避孕套也不知怎的就黏在了棉睡衣的后头,似乎是精液凝固后造成的,然而刚刚随着印风的步子终究掉了下来。
一时室内安静得针落可闻。
陈翠花瞪圆了眼睛,她再无知,避孕套还是认得的,于是怪异之余,她觉得很莫名其妙——她那思想认知里,是绝对不存在同性相爱这种事情的,所以这避孕套简直是从天而降的神器。
钟大福也是同样的惊到呆滞。此时印风赶忙一弯腰将那避孕套捡起来,有条不紊地解释道,“叔叔阿姨,这是我们闹着玩的,别放心上,我只是来钟明家里借住几天,既然你们来了,我就回我那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