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工作狂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姿势标准得犹如刚上一年级的小学生。他看着印风交替扭动的脚趾,以及……以及那长长的脚趾甲。
“你脚趾甲太长……”
“可不是?”印风指了指被他扔在地上的袜子,“戳了好些洞了。”
钟明去卧室拿出样东西,印风好奇地看着。那是颗白色的……蛋。
中间有开口,钟明把蛋蛋剥开,印风了悟,蛋蛋里面是全套指甲刀钳子小剪刀等。
钟明递过指甲钳,“剪掉吧,我看着难受。”
印风莫名其妙,脱口而出,“我脚趾甲长关你叼事?再说了,我不会剪,在牢里那四年都是等他自动断……哦,妈的,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一次,在牢里干活的时候指甲盖给掀翻过,当时看着真恶心。”
钟明愣愣地看着印风,嘴巴张了张,愣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就在电视里李云龙狂吼着“跟老子一起杀了那帮狗日的小崽子”时,印风在一片男儿们热血的咆哮声中听到,钟明紧张的声音。
“我……我帮你剪吧?”
在道上混的人都知道,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别人的刀口下,是大忌。
虽然印风不在道上混了,那把刀也只是一把小小的指甲刀,但是心里的顾忌仍在。
钟明双手交握着,觉得自己脸上滚烫。在公司酒会上,他可以千杯不倒面不改色,和各色各样的人从容有礼地应酬。可是这会儿,他觉得自己一定满脸通红,手心里全是粘腻的汗。
印风只是犹豫一瞬,就笑了笑,把脚放到钟明的大腿上,“你小心些啊!弄伤的话我砍你!”
钟明也笑了,抓起他的脚往自己托了托,“别担心,我爸中风那会,我经常帮他剪。”
印风有些紧张,眼睛终于放弃电视,盯着自己的脚,目不转睛问,“你爸中风了?”
“是啊,现在好多了,已经能起身走路了。”钟明不抬头道。
“哦,那挺好。”
“我爸爸他啊,转业回来后就留在了农村,在村管所发米,他和我妈就是那时候认识的。我妈是仓库管理,我爸就每天多扛几袋米过去,为了见我妈一面。”
印风不了解,他在出道之前,是J市反贪局局长印擎天的儿子,万众瞩目地长大。其实现在回头想想,他也闹不明白当年为什么和自己父亲闹得那般凶。
他犹记得印擎天那中气十足的怒吼:给我滚墙边跪着反省!当时只觉得自己的父亲专制又暴躁,那嘴脸怎么看怎么厌恶,却不知在许多年后的今天,对那声暴躁的吼声如此怀念。
“你怎么了?”
印风闻声抬头,才看到钟明收起自己脚下的报纸,正看着自己。
印风摇摇脑袋,“没啥,有点想我老子了,改天去看他。”
钟明不语,换了张报纸垫在腿上,拍了拍大腿道,“换脚了。”
印风惊讶,“你都剪完啦?呦呵!技术不错啊!我这还没啥感觉呢!”
钟明温和地笑笑,径自拿了印风的另一只脚放在自己腿上。
印风无意中不知按了什么键,画面一跳跃,李云龙正瞪着俩铜铃眼娶媳妇呢。
脚趾甲工程完毕,印风光脚踩在地板上动了动脚趾头,转头对钟明道,“我忽然觉得自己脚很漂亮啊!”
钟明脸红了红,“是是是,漂亮……”
“大男人一个,红屁个脸啊!对了,你多大了?白白嫩嫩的,有二十五了没?”
钟明清秀的脸涨成猪肝色,这次不是害羞的,是郁闷的,他大声抗议道,“我二十八了!属猪的!!我比你大!”
印风挑眉,“八三年的?唔,我才比你大!”好吧,说谎不犯罪,更何况他说的谎多了去了,他就是想逗钟明,谁让这人这么好玩呢?
“不可能!你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孩子!”
印风阴阴地凑过去,道,“你要是见过我砍人的样子,就不会这么认为了……我现场示范一下可好?”
钟明气鼓鼓不说话的样子把印风逗乐了,他继续吓他。瘸腿跨到沙发扶手上,印风撩起裤腿指着一道长长的伤痕道,“看见没?是个男人就得有刀疤!”
钟明盯着那条腿,没说话。
他不是害怕。
他只是忽然发现,印风的这条腿,比另外一条细很多。
印风正恐吓地起劲,忽然感到脚腕一阵温热,低头,就看见钟明握住自己的脚踝。一只大手,把脚踝握得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