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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和谁擦肩而过(7)

身上的重量让雷德凯有股错觉,当初他也是背着这么重的东西离开家,离开这座村庄的。

到家里的时候,门口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在剥花生,花生米过油炒香后是父亲的下酒菜。小姑娘看到站在篱笆外的雷德凯,手上的动作停了眼睛瞪得老大,突然就站起来,腿上的簸箕翻倒在地上也不顾了,冲着屋里大喊,「妈,七哥回来了,妈——」离开时这小姑娘才十岁左右,不爱说话总是很害羞,去哪儿都拉着雷德凯的衣角。现在,她跟家里的门差不多高了,脸蛋尖了,也好看多了,真是女大十八变。

稍晚的时候,父亲在屋外喝酒,母亲在屋内一边抹泪一边用心煮着今晚的饭菜。估计会很丰盛,嗅着阵阵香味,省吃俭用好几年的雷德凯口水都快流出来。

这个画面跟他离开家去大学前很像,不同的是当初只能站在桌前趴望他的弟弟妹妹现在坐在桌子前,有些许腼腆地打量他。

他拿出从城里买的各种东西,一样一样分给他们。给爹的是一瓶颇贵的酒,他接过时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母亲还在厨房忙活,他便先搁下给她的礼物等会再给——是一件羊毛衫,保暖的,因为冬天快到了;给弟弟的是一双好看的白色球鞋,弟弟现在是高中生了,成绩虽没他当初的好但也不错,这个年纪最爱美,当初家里没有这种条件他穿不起,现在他给弟弟补上;给妹妹的是一个有着漂亮图案的斜背包,本来想送衣服,但又不知道她身材怎么样便放弃了,决定送斜背包时他犹豫了好久,直到妹妹看见包包时眼睛一亮,他才放心。

剩下是给亲戚朋友们的,父亲叨念怎么乱花钱买这么多,但笑眯的眼睛都没怎么睁开过。

饭间,父亲问他在大学里学了什么,他边吞咽饭菜边模糊回答:「法律。」「那是啥?」父亲和母亲异口同声,只有弟弟和妹妹笑了。他们上了学,不是很懂但至少知道意思。

「反正就是在大学里学的。」雷德凯知道父亲母亲压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索性想就这么唬过去。

「哦。」父亲往嘴里送了一口炒鸡蛋,「那能挖水接管子不?」雷德凯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去。

他是自己儿子,看他这样父亲就知道不能了,于是又问:「那能当老师吗?」雷德凯有些闷,但还是老实回答:「再考教师证书就能。」「那到底是什么?」父亲手中的筷子敲着桌面,一定要问个清楚的样子。

「就是……」雷德凯思忖着父母能够听懂的解释,然后说:「就是帮人家吵架还能拿钱的。」他爹听了愣了半晌,怎么个学校还教帮人怎么吵架?都什么玩意啊!不过既然是大学里学的,那么,唔,怎么着也有点意义的吧。

只是这词听起来似乎不怎么好听,赶明儿怎么跟乡亲说呢?

雷德凯当然不知道父亲心里想的是什么,只见他沉了脸半天不说话还以为他不高兴,于是也埋头光顾着吃不怎么说了。

这是既定的事实,他只是据实以告,总不能瞒着或是欺骗,怎么说也是他老爹啊!

当雷德凯提着沉重的礼物去镇上看完恩师回来时,一头就撞上屁颠屁颠迎上来的父亲。他见到雷德凯拽住就说:「你这孩子净瞎说,我今天听村长说了,律师可了不得。前年狗娃他爹到镇上卖红薯被车给撞瘸腿,后来开车的人把人送到家说要私了,往狗娃家丢了五百来块就走人。可才到镇里听了几天城里律师讲的,什么法律知识的村长知道后觉得不对,赶紧去问这律师怎么办,结果这律师一出面,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很快就让这撞人的混账赔了一万多块,一万块啊!咱们家三年不吃不喝都攒不了这个钱!」雷德凯知道父亲为儿子骄傲的痛快,所以没有多说什么也没解释,虽然知道父亲多少神化这个职业,但总的意思也没怎么偏,干脆就这么了吧,有时候解释得太清楚反而越来越糊涂了。

待在家里的这几天,雷德凯被父亲炫耀似地拉去「解决」了不少事情。要嘛是村里谁家的牛吃了谁家的庄稼让他去解决;要嘛是谁家的人又打了谁家的小孩,因为这小孩嘴馋吃了他们家晒的红薯干,两家人正闹不开;又要嘛是谁家的媳妇不孝不肯照顾公公婆婆,让他去主持公道……有时候真想翻白眼,他是律师又不是官老爷怎么都管这些事,再说官老爷也难断家务事呢!

但看着带他到处走的父亲得意的表情,即使知道没有钱赚也笑眯眯地,雷德凯就没开口拒绝过调和这些家庭琐事。

第七天的时候,村长跑来他家说有人打电话给他。他连忙跑去村公所的办公室接听,一接才知道是陈启华打的,先骂他怎么不开手机再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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