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住礼扬带他到沙发上坐好,雷德凯察觉到一件事,遂轻声问紧挨着他的人:「礼扬,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的车呢?」「我看到你都会从那辆车里出来。」礼扬的声音像猫撒娇时的叫声,柔软而且细弱。
「您不在时礼扬先生都会趴在阳台上等您回来,有时一待就是一整天,怎么劝都不肯进屋。」这时看护的声音传来。
怀里的礼扬不说话,雷德凯低头看着他,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抬头看他一眼又飞快地垂下头去,双手抱得更紧深怕他会放开自己。
雷德凯拍拍他的背,像刚才那样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
「礼扬,下次回来前我会打电话通知你,到时候你再到阳台上去等我好不好?」礼扬抬起头,弯起眼睛笑了,头用力地点了点。
「今天有按时吃饭吗?」
又是用力地点点头。
「礼扬先生今天很听话,我端给他的饭菜都吃下去了。」看护在沙发附近收拾礼扬今天弄乱的东西。
礼扬像个对一切都好奇的三岁小孩子,会把纸做的东西都撕得很碎,会把椅子放倒再扶正一直重复,会突然对着空气说话,有时又会缩坐在角落一动不动……这次雷德凯给他的是奖励似的抚摸。看看时间,他问正好走到跟前的看护:「你去做晚饭吧,其他的我来做就好了。」看护放下东西去厨房忙碌了,厨房的门是可以锁的,不锁不行,里头有很多利器,如果被礼扬发现拿去玩了后果不堪设想,毕竟他还是个不能控制情绪的精神病患者。
接下来雷德凯带礼扬去浴室洗澡,现在正是炎热的夏季,尽管屋内开着空调,但隔一天不洗澡的话,身体还是会有股味道,他想让礼扬干干净净的,永远都那么整齐漂亮。因此雷德凯给礼扬的衣服都尽量选质地好穿得舒服且适合他的,尽管礼扬很少出去,但还是被雷德凯打扮得像个不染尘俗的王子。
本来这些事应该由看护们负责,可是礼扬除了他之外谁也不让碰,一动就抓狂,无奈之下像这类接触身体的事情都只能由他亲力而为。只是雷德凯心里有些慌,不是因为看见礼扬白皙匀称的漂亮身体后产生的那种慌,有了被痛殴的前车之鉴,他的慌是怕哪天礼扬醒来知道这件事后又会是怎样的痛苦……所以,最好快些找到匡靖,然后把礼扬还给他,如今的礼扬应该不会记得现在的这一切。
浴缸里的水温恰好合适,脱光衣服的礼扬坐在浴缸里玩着自己的手指。雷德凯不敢怀有一丝非分之想,用水把毛巾浸湿细心洗着礼扬的背,虽然长了不少肉,但还能依稀看到骨痕。礼扬刚刚乖乖地让雷德凯洗了头,所以现在头发还会不时滴着些小水珠,有些顺着他的脸滑下,在下巴处凝聚再滴到水里,有些会滴到他线条优美的锁骨上。漂亮的礼扬坐在清澈的水里,像个顽皮的水中仙子。
「你叫什么?」
低头玩弄手指的礼扬突然像牙牙学语的幼儿那样,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让雷德凯手上的动作一停。看他还在认真地玩着自己的手指,以为他又像之前那样自顾自说话,便继续忙碌起手中的工作。
「你叫什么?」
这时礼扬说得快些了,雷德凯抬头正好对上他黑黑的眼睛,他在看他,礼扬是在跟他说话。
我叫雷德凯……
雷德凯想这么告诉他,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想这么告诉他,可是没有机会也没有可能,他不会也不想认识这样的他。于是,只能瑟瑟地躲在远远的地方,期待他能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想着从前的事,雷德凯拿着毛巾的手在发抖,看着眼前那双倒映着自己身影的双眼,过了很久,他才用低涩的声音开口。
「我叫凯。」
只是一个称谓而已,只是一个称谓而已……
这是催眠,是雷德凯对自己的催眠。
「凯?」礼扬大大的眼睛闪着光。
「嗯。」
「凯!」礼扬笑了,浅浅的酒窝出现在嘴角。
「嗯。」
「凯。」礼扬低下头,继续玩着自己的手指,但嘴里不停地不停地喊,「凯……凯……凯……」像是在努力记住,一直重复一直重复。
雷德凯拿着毛巾继续仔细地帮他清洗身体,在他重复自己名字的声音中,双手一直在颤抖。
晚上,礼扬睡着了,帮他掖好被子,雷德凯走到客厅拿出手机。这时客厅里只有他一个,看护在另一个房间里也睡了,因为礼扬不准别人接触自己,所以哄他睡觉的事也落在他头上。
一边轻拍他的背一边哼些宁静的歌曲,就这么哄睡了,吃过抑制病情发作的药后,礼扬一下子就睡了,睡得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