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绍章也是惦记着上海的几间铺面,走的时候随身只带了一笔小款子,并没有做远走高飞的打算。
他没想到自己这一走就是八年。
天津卫的大佬们,对于战争固然担忧,但也并没有恐慌到失态的地步——他们大多居住在租界地,那是中国里的外国,不敢说百分之百保险,但也当得起安全二字。戴其乐名下的生意还在继续经营,但他本人躲在公馆里,等闲不肯出头露面了。
人在租界里,仍然能听到远方隐隐传来的炮声。杜宝荫是没经过战争的,这时就有些神经过敏,终日坐卧不宁,却又一言不发,并不倾诉。戴其乐体谅他是个软蛋,无事时就坐到一旁搂抱着他:“傻子,你不要怕,你看我就一点儿也不怕!”
杜宝荫微微侧过身,伸手去与戴其乐相拥:“我没有怕。”
戴其乐嗅了嗅他的短头发,又笑着撅起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傻子!”
杜宝荫紧紧的抱住戴其乐,手臂太用力了,几乎有些颤抖:“我们会赢吗?”
戴其乐面向前方,冷飕飕的笑了一下:“不知道。”
时间被抻成了一条细弦,在战火中锋利的切割流动,于是疼痛就无处不在了。
在阴雨靡靡的夏日夜晚,杜宝荫躺在一张烟榻上,自己动手静静烧烟。几个烟泡吸进去,他那心里略微温暖熨帖了一些,肢体也比较能够伸展开来了。
戴其乐无声的走进来——他已经洗漱过了,身上裹着一件丝绸睡袍,头发解开披散着,发丝黑亮,半遮了英俊面庞。爬上烟榻躺倒杜宝荫身边,他伸手去扳对方的肩膀。杜宝荫顺势翻身过来,黑眼珠子悠悠转动,眼神很亮的扫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而已,他随即就起身把对方压到了身下。双方也不交谈,自然而然的就拥吻在了一起。缠绵良久后,戴其乐起身把杜宝荫摆成了仰卧的姿态,然后一粒一粒的去解他那衬衫纽扣。舌尖柔软有力的滑过杜宝荫那赤裸白皙的胸腹,他把手探进了对方的长裤里去。
不过是略逗弄了两下,裤裆处就硬邦邦的支起了帐篷。杜宝荫紧闭双眼仰起脸,发出叹息一般的长长呻吟,又下意识的缓缓挺身,想让戴其乐将自己全部吞入口中。
戴其乐被哽了一下,侧过脸去躲避。杜宝荫微微欠身伸手,将他的长头发撩起理顺。从他这个居高临下的角度望出去,戴其乐的面部线条是异常的流畅,五官英气勃勃,是真正的美男子。舌尖挑过勃发器官,戴其乐仿佛是对这东西抱有特别的热情,津津有味的吮吸不止;忽然偏过脸来抬起头,他放出目光凝视了杜宝荫。
杜宝荫颤抖着与戴其乐相视了,嘴角几乎有些抽搐。片刻之后,他那眼中忽然起了一层水雾,脸上现出了要哭的神情。骤然起身把戴其乐拉扯上来压到身下,他一把扯开了对方那睡袍的衣带。
掀开前襟露出胸膛,他低头一边亲吻一边向下抚摸戴其乐那赤裸的大腿。而在他这种热情之下,戴其乐似乎也比往常更有兴致。当杜宝荫咬紧牙关缓缓顶入之时,他蹙紧眉头轻哼一声,脸上闪过了欢愉苦痛相交织的光芒。
房间内渐渐响起了暧昧的肉体相触声音。戴其乐在撞击中骤然伸手抓住了杜宝荫的衬衫领扣,睁大眼睛气喘吁吁的说道:“傻子,多用点力气!”
杜宝荫狠狠握住了戴其乐的肩膀,发狂似的挺身大抽大送,汗水淋淋漓漓的甩到了戴其乐的脸上去。目光灼灼的注视着戴其乐的表情,他看到对方仿佛是迷乱而陶醉,正随着自己的一次次深入而哼出声来。
事毕之后,他趴在了戴其乐身上,不肯下去。
戴其乐也是搂着他不肯放。室内弥漫着淡淡的末日气息,窗外还是隐隐的会有炮声传来。
战争这东西,谁能说得准呢?当然,大家都会尽力活下去,但是生离死别这些事情,来势汹汹势不可当,谁又能做得了自己的主?
杜宝荫其实有话要对戴其乐说——“我是个累赘,你如果将来要逃,那就逃吧,不用管我。”
可他随即想象出了戴其乐丢下自己独自出逃的情景,那种孤独与恐怖又攫住了他的心灵。他抱着戴其乐,一遍又一遍的亲吻对方的面颊嘴唇,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亲一次,少一次了。
戴其乐知道他心里不好过,但是也不说破,因为以后的事情,他也把握不准。
在七月三十日这天,天津沦陷了。
在此之前,戴其乐一度想跑,然而天津卫陷于战场之中,并没有安全的逃跑路线。再说一旦要跑,那他还想要带上杜宝荫;可杜宝荫是个有嗜好的人,早晚两顿鸦片烟,少吸一个烟泡都不成;届时拖着这么个废物,路上对方再半死不活的犯上瘾,那逃都逃不利落,大家一起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