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余至瑶面前,他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原来您就是余先生。”
余至瑶扶着膝盖站了起来:“顾师傅,好记性。”
顾占海不明就里,只好是笑。余至瑶高大英俊,气派不凡,足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只是摸不清来路,让人不由得就要惴惴不安。
扭头支使了身边小徒弟快去沏茶,顾占海懵里懵懂的,又请余至瑶坐。余至瑶果然坐下了,随即毫不客气的问道:“顾师傅,群英武术社就只有这三间屋子?”
顾占海在一旁也陪坐下来,脸上露出苦笑:“余先生,实不相瞒,这三间屋子白天充作武馆,夜里则是我的寝所。后面还有一个院子,算是练武的场地。春夏秋三季,倒还好办;一旦入冬,这武术社就难以为继,总要闹一次倒闭的危机。”
余至瑶点了点头:“顾师傅的武艺,我是有所耳闻的。这样的生活,和顾师傅的身份很不相称。”
顾占海听他口气挺大,越发好奇,忍不住试探着问道:“余先生,恕我冒昧,请问您是在何方高就?上次在德兴舞台,我见您和何老板在一起……”
余至瑶对他笑了一下,言简意赅的答道:“家父名讳,上朝下政。”
顾占海听闻此言,“哎呀”一声,当即就站了起来:“失敬失敬,原来您就是余家二爷。”
余至瑶坐着没动,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上次相见,我看你也是一条好汉,所以记在心里,今日特地前来拜访。”
顾占海看他话说得动人,可是表情肃杀,不是个和蔼可亲的模样。他这跑江湖的人,一直饱受地头蛇们的压迫,总像是英雄落难,所以如今面对着余至瑶,他手足无措的,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余至瑶抬眼望向了他:“顾师傅不必存有疑虑,我和小薄荷不是一流。”
顾占海困窘的笑了:“哦……”
余至瑶板着脸站起来:“我和顾师傅总算是有点缘分,如今想请顾师傅出去吃顿午饭,不知道顾师傅肯不肯赏我面子。”
顾占海有点犯迷糊:“呃,余二爷,这怎么好意思……”
余至瑶周身散发出一种压迫力,简直就是把顾占海逼上了汽车。及至两人在酒楼雅间内相对着坐下来了,顾占海依旧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是心底也隐隐的有些知觉,怀疑自己这匹千里马是遇上了伯乐。
喝下一盅好酒之后,余至瑶周身血液流通,性情也渐渐的活泛起来。脸上很有克制的现出笑容,他扭头咳了一声,然后看着顾占海说道:“顾师傅,群英武术社是老招牌了,凭你的本领,不该是这种光景。”
顾占海一听这话,百感交集,长叹一声:“余二爷,您是知道世情的。像我们这种人,想要在天津卫里混下去,就少不得要拜师父认大哥。非得把头低下去,才能捡起钱来。在您面前,我并不是对何老板有怨言。怪只怪我天生木讷,除了拳脚功夫之外,再也不通其它门路。所以偶尔忍饥受穷,也就是难免的了。”
余至瑶伸长手臂,给顾占海斟酒:“顾师傅,你没有错。做人是该有点骨头的。”
顾占海端起酒盅,一饮而尽,忽然有点激动:“余二爷,旁人都说我是榆木脑袋,可我认定‘士为知己者死’。你不让我心悦诚服,纵算是强按下我的头了,我也不能心甘情愿的臣服。”
余至瑶很赞许的点了点头:“顾师傅,实不相瞒,墙头草也入不了我的眼,我就欣赏你这一身硬气。”
顾占海舔了舔嘴唇,不知怎样回答才好,暗暗的气血上涌。他的确是笨嘴拙舌,又倔头倔脑的不会讨好,所以在何殿英那里,他是相当的不受待见。有时候走投无路了,他也想舍了脸皮做些谄媚之事,可是事到临头,羞耻心占了上风,他还是做不成大老板的狗腿子。
此刻面红耳赤的看着余至瑶,他感觉自己又有了尊严。
余至瑶不但给了顾占海尊严,还给他找到一处大四合院充作新武术社。社址变更之后,场地扩大,学员人数也急剧增多。练武的孩子,哪有老实的?余二爷那边一个电话打过来要“借几个人”,这边立刻就能争先恐后的跑出一批,一个个悍不畏死,指哪打哪。
而在打打杀杀中尝到甜头之后,想要把他们拽回头去,那就难了。
在赌场球房里吆五喝六多么威风!一个个叼着烟卷敞着小褂,他们无师自通的摆出了混混模样。因为身后有余二爷撑腰,所以他们敢向任何人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