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之时,沈家叔侄集体起床。
房间里热闹起来,两位成年人手忙脚乱的各自穿衣洗漱,随后沈嘉礼为沈子期穿好薄薄的棉衣棉裤,沈子靖则是推门命令勤务兵到厨房运送饭菜过来。
炕桌摆到热炕上,三人盘腿围坐。沈子期捧着一只小碗狼吞虎咽,尤其是爱吃肉,挑肥的吃,偏那动作还不甚灵活,一只胖手攥着柄铁勺,将那米饭掘的四处散落。吃完一碗,他在炕桌底下蹬了爸爸一脚:“还要一碗!”
沈嘉礼有些发怔,怕这孩子吃坏了肠胃。可又没有饿着孩子的道理,只得是让旁边侍立着的勤务兵拿去小碗,再添一勺米饭。一小碗饭送回来,沈子期挥舞着勺子,吭哧吭哧的又将其一扫而光。
沈子靖旁观至此,忍不住发表了言论:“这是个吃货!”
沈嘉礼现在真是宁愿听他放屁,也不愿听他说话——偏又无可奈何,因为沈子靖今非昔比,也许是在丘八队伍里混久了的缘故,现在那脾气已经非常的像野人和野驴了。
沈嘉礼在体力上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果平白无故的被他搡一跟头打一巴掌,那可是犯不上。
第102章 各有烦恼
沈子靖前去马牙子村,和顾云章等人共商大计,在座的也有马天龙,以及附近山中大大小小的匪头。这些人开了个乱糟糟的大会,虽也各抒己见,然而作用等同于放屁,因为顾云章自有一个狡猾的脑袋,是不需要旁人置喙的。
待到散会之后,他飞身上马,意图回家,不慎将腿抬得过高了一点,抻了胯下一把筋,登时便是疼了一下。他没言语,忍痛策马回到高家庄,及至下马进房之时,不仅筋疼,两枚卵蛋也跟着凑上热闹了。
他最怕的就是这一桩病症,因为旁的部位疼痛,似乎总还有个缓解治疗的办法;纵算是治不得,也可向旁人诉一诉苦;可是如今偏偏疼在此处,不但一阵阵的难熬,而且无药可医,又不好对人言说,真堪称是哑巴吃黄连了。
拖着两条腿站在门口,他回想往事,怒火攻心,颇想对着现成的出气筒发泄一番,可是放眼一瞧,只见沈嘉礼独自蜷缩着躺在炕里,满脸隐忍不发的痛意——原来是到了换季天冷的时节,他那一身旧伤也翻起来了。
沈嘉礼周身带伤,如今旧伤发作,周身无一处不痛。沈子期精力充沛,在炕上只是歪缠揉搓他,他实在没那个精力哄逗娇儿,只得是让勤务兵把孩子领出去野跑。此刻见沈子靖气色不善的进了来,他睁了睁眼睛,也无力招呼。
沈子靖看他正遭着现世报,心里略略舒服了一点。自顾自的脱下外面大衣裳,他酸溜溜的冷笑一声:“今天那马天龙可还问起你呢!问你身体好不好!看来你们两个的感情很不错嘛,我这是不是棒打鸳鸯了?”
沈嘉礼从骨缝中向外透着酸痛,身上的伤疤则是纯粹的疼。耳朵听到了沈子靖的言语,他权作昏睡,并不打算回应。
哪知清静了没有多久,沈子靖的巴掌“啪”的一声拍到了他的头上:“你他妈的装什么死?!要是心里想马天龙了,就立刻带着你的崽子给我滚!老子还不高兴养活你们这一对废物吃货呢!”
沈嘉礼被他打的一阵眩晕,然而绝对无意要走。他,当年由于个子矮,所以在二哥的对比之下,一直有些自卑;磕磕绊绊的活到如今,他仍然是那么矮,并且又添上了穷困潦倒满身伤疤,故而越发不能抬头。他不敢离开沈子靖,因为觉得除了沈子靖之外,再不会有人肯对自己这样的货色心存好意。当然,沈子靖对他也谈不上好意,不过毕竟是给他一天三顿饭吃,这也就算是好样的了。
沈子靖在病痛的折磨下,心情烦躁,拉扯着沈嘉礼又骂又打,又双手掐了他的脖子,放言要送老废物归西。沈嘉礼本就饱受煎熬,这时遭到辱骂殴打,也不敢言,唯有忍受。而沈子靖打死狗似的闹了一阵,折腾出一身大汗,心中怒火得到宣泄,却又渐渐温柔起来。摆弄傀儡似的将沈嘉礼拖拽到面前抱起,他低头亲了亲对方的额头,又在那嘴唇上吮了一下。沈嘉礼完全装死,毫无回应。
沈嘉礼在炕上一直躺到傍晚时分,才挣扎着爬起来喝了一碗稀粥。冬日天短,沈子期无处可去,只得留在父亲身边自娱自乐。沈嘉礼看他闹的如同上岸大鱼一般,又拢不住他,便不由得摇头叹息,心想这孩子是随了谁的性情?小梁不是这样活泼的人,杏儿更是个闷葫芦呀!
沈子靖的蛋疼得到缓解,兴致倒是不错,带着沈子期大玩大笑,忽然动了促狭心思,又怂恿道:“子期,来,大哥哥带你,把老兔崽子扒个光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