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珀发现了大鸟似的岩温,于是就仰头吼道:“野狗,给我滚下来!”岩温居高临下的瞪着段珀,额头上已经暴起了青筋。段珀在下面对他冷笑:“好,好,那你就死在上面吧!”说完这话,他扭头便走,片刻之后拎着枪回来了。仆人战战兢兢的端来一把白色沙滩椅放好,又站在后方撑开了阳伞。段珀摇摇晃晃的坐下来,仰起脸对着岩温狞笑,同时慢慢抬手,举起了枪。岩温哆嗦了一下,但是又隐隐觉得段珀不能下那种狠手——段珀在不头疼的时候,也曾经善待过他。
他们平日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段珀偶尔和将军怄气,会长久的沉默忧伤,这时他就会把段珀团成一团,整夜的抱着。而段珀有时吃到了合胃口的好食物,也会在咬下一大口后,很亲昵的将剩余塞进他的嘴里去。他的头脑很粗疏,感情也很简单,他愿意为了段珀去死,但是不愿意这样无缘无故的被段珀杀死!正当此时,段珀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岩温上方的一股粗壮枝干应声而断,向下正砸到了他的脑袋上。他没动,然而周身立刻就渗出了一层粘腻的冷汗。悲怆而伤心的望向下方,他看见段珀仰着一张白皙的脸,正在恶狠狠的瞪视自己。
同时,那把枪又举起来了。这回子弹擦着岩温的头发飞了过去。岩温大惊之下身体一晃,手舞足蹈的跌落下来,结结实实的拍在了地面上。而还未等他爬起身来,旁边的卫士便一拥而上,抓猪似的扭住他那四肢,用钢制铐镣把他锁了起来。岩温没有挣扎,却是罕见的哭出了声音。卫士不管那些,连拖带拽的把他扯回了房内。段提沙那边听到枪响,连忙派人过来询问,结果得知是儿子在教训岩温,立刻放下心来、不闻不问了。段珀和岩温相好的太持久了,这让段提沙几乎有些嫉妒。如果段珀真的弄死了岩温,那他会高高兴兴的再找一个漂亮黑小子过来哄儿子开心。
岩温的手肘和小腿,在落地之时被蹭掉了两大块皮肉,当时没怎样,事后很快便渗出了鲜血。他姿势扭曲的被扔进房里,卫士们则是毫不客气的对他开始拳打脚踢。他被打得口鼻流血,虽然从小挨揍,很懂得保护自己,可是因为寡不敌众,手脚又不得自由,所以还是落得了个半死的下场。段珀站在门口旁观,心里先是痛恨岩温,恨不能一口咬死他;可等到岩温趴在地上真不动了,他却又骤然心疼起来,冲上前去拉开卫士:“好了,够了,你们给我滚出去!”卫士们和岩温也没有仇,巴不得停止用刑。
而在卫士们络绎离去之后,段珀在岩温身边呆站了许久,并没有话讲,于是转身也走了。段珀就是喜欢欺负岩温。这让他心里感到痛快!快乐在岩温挨揍的时候跑过去瞧了一眼,正看到岩温满脸是血的哀嚎,吓的他小心脏噗通噗通乱跳,扭头就跑了。段提沙在西边听闻儿子发疯,带着坤信也出门去了。段珀再找不到第二只出气筒,头又疼的厉害。他那胸膛中激荡着许多复杂情绪,剪不断理还乱,糊里糊涂的只是觉得难过。疯疯癫癫的原路返回,他又闯进了岩温的房里。
岩温已经坐起来了,不知从那里弄来了一只别针,正低着头费力的撬那手铐暗锁,忽见段珀冲入,便吓的猛一哆嗦。段珀不理他,一头扎到床上去,把脚上的拖鞋甩出去老远。岩温盯着他等候半晌,见他仿佛是无意再来殴打自己,便低下头去,继续开锁。岩温好不容易才捅开了手脚上的镣铐。他直不起腰,走兽似的爬去浴室,用水洗净了脸上身上的尘土血渍。然后他也没地方去,只能是坐在床边地板上,垂头缩成了一团。他周身作痛,脚踝在落地时被扭伤了,更是疼的钻心——但也只能是忍着。这时,段珀忽然无声的翻身爬起,把两只手伸过来托到了他的肋下,作势要往床上拉扯。他抬起头愣了一下,就见段珀垂下眼帘,并没有正视自己。
他顺着力道起了身,小心翼翼的上了床。段珀这回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与面颊,随即将他搂到了怀里,把一只手掌搭在了他那黝黑的脊背上。岩温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他虽然有着豹子的体态,可是极力要乖巧成一只黑猫。跟随段珀这么久,他知道老虎的疯劲已经过去了。段珀忽然觉得自己对不起岩温,尤其不该让卫士们群殴他。岩温是自己的,怎么能让不相干的人也过来打他?他在岩温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又探头过去和他贴了贴脸。浓密睫毛刷过对方的眼角,这让岩温战栗了一下。“老虎……”他胆怯的开了口:“你……你不要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