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的山民们,无论大人小孩都是常年打赤脚,比较讲究的人士才会穿一双拖鞋。段提沙本人也是在青年从军后才开始穿鞋的,所以对此很觉无所谓;倒是冯参谋长比较看重这些,不愿让段珀跑出一双粗糙大脚,总想着给他套上鞋袜。而张家兄弟自从来到段珀身边后,一起受到了冯参谋长的管束,也随之改掉了打赤脚的习惯。
除此之外,因为他是将军的儿子,所以旁人对他都是相当的恭敬,这也让他感到了自傲——自傲的感觉总强过自卑,而且充作先生的残废老兵很爱在课堂上讲些战争年代的逸事,最远可以追溯到他在中国打日本鬼子的时期。下面这些学生们听的如痴如醉,糊里糊涂的就度过了这一段课堂时光,丝毫不觉疲倦。
冯参谋长眼看着段珀接受如此的启蒙教育,心中虽然很觉不满,可是拗不过段提沙,又无计可施。末了他就自己盘算着,心想等段珀再大一大,多认得几个字了,还是得送他去清莱读那正经学校。
在翌年的四月份,段珀暂时停止了学习,因为掸邦自卫军在山外和国民党军队抢夺马帮通道,段提沙亲自带着兵、以及儿子,出山打仗去了。
冯参谋长真是不懂,不懂段提沙为何要带段珀前往到那种危险境地去;其实理由很简单——段提沙希望自己可以永远和儿子在一起,而段珀越长越大,越大越淘气好动,也十分自愿的要和父亲同上战场。
罂粟收获的季节已经到来,为了尽快抢占下这条通道,段提沙带着队伍开始了急行军。段珀在一群童子军的护卫下走在军队中后部——他骑着马,并没有感到旅途艰辛。
张家兄弟已经满了十三岁,因为营养充足,所以成长很快,远比一般的同龄人高壮有力。和所有童子军一样,他们皆是绿色的军装打扮,其中张启明背着枪紧跟段珀,而张启星趾高气扬的走在后方队伍中,不时用步枪敲敲身边部下的脑袋——在这童子军中,他现在俨然也是个小长官了!
段提沙也是国民党军队出身的,不过现在他势力雄厚,而且国民党军队如今早已经是走了下坡路的力量,残军而已,不足畏惧。两天之后段家军按照计划抵达了目的地,也不休整,站稳了就开打。那国民党军队也不是吃白饭的,早已经做好了打伏击的准备,哪晓得段家军的侦察兵提前探得了他们那藏身之处,如今搞出一场闪电战,上来就用迫击炮乱轰了一气。
两军就此开始厮杀,而段珀那一队童子军停留在后方安全地方,一时间也派不上用场,便就地做了隐蔽。
段珀无所事事的躺在山坡后的一处凹洞里,于那连绵炮火声中慢慢的吃着一根香蕉。张启明匍匐在他脚下,万分紧张的注视着四周;张启星弯着腰东跳西窜,不住的跑过来报告前方消息。段珀后来被他吵的烦了,就坐起身来,把香蕉皮扔到了他的脸上:“这有什么好叫的?爸爸当然会赢——”
话音未落,三人头上忽然响起了一声铺天盖地的爆炸,黑色浪涛从地面掀起,山坡在这巨响中瞬间就崩溃开来!张启星被那剧烈气流横行推出好几米去,落地之后他奋力起身一看,就见张启明和段珀所藏身的那一处凹洞,已经平了!
第10章 斗争
张启星眼望前方情景,先是怔了一瞬,随即就那一颗心就像掉进了油锅中一般,几近疯狂的就扑上前去,一边徒手扒土一边嘶声大喊:“启明!老虎!”
刚拨开了两捧松土,他那身边忽然“唿”的抬起一个小脑袋,正是段珀。
张启星见他无事,心里略略平安了一点,转而又要去刨张启明,而段珀手足并用的从土堆中爬出来,一言不发的也跟着张启星伸手乱挖。此刻旁边的童子军们也围拢过来了,乱哄哄的想要帮忙,而张启星从土中摸到了张启明的一只手,起身之后竭尽全力的猛向外拽,把张启明生生的从土里拉扯了出来。
张启明那后脑勺被大土块砸了一下,此刻就懵里懵懂的坐在地上,一阵阵的直发傻。段珀凑上去抓住他的衣领乱晃了一气,口中大声问道:“启明,你怎么了?”
张启明张嘴吐了一口泥土,而后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我……我……”他收回了湿漉漉的手掌,好像自己也是感觉莫名其妙:“我脑袋疼。”
众童子军这时一起看到了他那手上淋漓的鲜血,却是无人感到惊诧。张启星随手抓起一把干土敷到了张启明的伤处,而后推搡了他一把:“你带老虎少爷隐蔽好,当心再有炮弹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