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理初抬头望着他,一双灰眼睛黯淡下来,瞳孔中却别有一点坚硬的光亮。
顾理元见他不说话,照着他的脑袋便是一巴掌:“还要造反了是不是?”
顾理初被他打的身子一晃,随即坐正了,也不争辩,也不痛哭,就只是瞪着他哥哥。
顾理元见他这是要明明白白的同自己对着干了,愈发气的一颗心乱跳。顺手就在他那脸蛋上用力掐了一把:“好啊……真是长大了,会给你哥哥脸色看了!”
顾理初这回痛的一扭头,还是既不躲闪,也不求饶。
顾理元一直在等着他痛哭流涕的承认错误,然而这傻小子今天不知中了什么邪,忽然倔成了一头驴。随他连骂带打,就是一声不吭。顾理元气疯了,索性采取老办法,把他按在床上,扒下短裤打屁股。打一巴掌问一句:“你说不说话?”
顾理元生的人高马大的,很有把子好力气。可饶是把他累的气喘吁吁了,顾理初还是一言不发,只把脸埋在被褥里。顾理元后来忍无可忍了,薅着他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你给我说话!!”
顾理初跪坐在床上,宽大的短裤缠在小腿上,他扯着衬衣下摆,试图遮住自己的屁股。顾理元见状,上前三下两下的脱下了他的衬衣,然后又扯着他的腿,把他的短裤也拉下来扔到了地上:“你遮什么遮!你哪里我没见过?在我面前会害羞了!在别人面前怎么不讲点廉耻?”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点发颤了:“我总想着,我弟弟虽然脑子笨一点,可是别的地方都不会比别人差……谁也不能瞧不起你。我活的辛苦一点没有关系,你可以过的无忧无虑就好!可是你……你就这样的不给我作脸啊!你看看我的头发!我刚三十岁,可我的头发已经白透了!”
顾理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终于是开了口:“哥哥,你抱抱我吧。”
顾理元听了,劈头又是一巴掌:“我抱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干什么!”
说完这句话,他在屋中地上来回走了两圈,脑子里乱哄哄的,好像有一群蜜蜂在飞舞。
“你好好反省吧!”他撇下这最后一句话,然后打开门出了屋子。
房门被“咣”的一声用力摔上,震的顾理初一抖。
他光溜溜的坐在床上,手脚冰凉。摸摸自己的脸,因为被掐过,所以倒是火热的。
他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打,也没觉着疼,就只呆呆的想:“哥哥不喜欢我了。”
“他不抱我了,不喜欢我了。大概他又有了新姐姐。”
“陆先生还是找不到,沈先生也不晓得哪里去了。没有人要我了。”
想到这里,他沉重的叹了口气。
他长了这么大,除了爱之外,一无所有。爱,也是别人给他的。
他晓得自己傻,不由自主的就要自卑。旁人对他的喜爱,在他来讲便是人生全部的安慰了。
他根本就是一个寄生物,他的人生,是全无资本根基的。以他的资质,似乎终生都只适合做个傻乎乎的小孩子;然而他偏又不合时宜的生出了几根成人的神经。
这几根敏感神经,不能被他那天真简单的大脑所支配,只会把他偶尔所遇到的小烦恼无限放大,让他几近无法承受。
在床上呆坐了许久,他的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么一句话:“没有人要我了!”
又不晓得过了多长时间,他光着那青一块紫一块的身子跳下床,打开衣柜,翻翻捡捡的找出一条皮带。
“我不去找陆先生了,还是让他来找我吧!”他如是想。
顾理元在招待所对面的咖啡店里,消磨了整个傍晚。
他心中充满了悲伤的愤然。气势汹汹的大口喝着咖啡。每隔一个小时去一趟洗手间。正好这咖啡店内还提供简单的西餐,所以他又磨刀霍霍的吃了一份猪排,喝了一杯白兰地。
后来他看看手表,发现已是晚上七点钟了,再看落地玻璃窗外,也是暮色深沉,便结账离开,一面回招待所,一面盘算着如何对傻小子进行再教育。
不知怎的,他刚一踏上顶楼,就忽然觉得心慌。他以为是自己喝了酒的缘故,所以只做了几个深呼吸,并且抬手拍了拍心口。
走到最里间,他照例转动把手推开房门。
屋内光线黯淡,顾理初衣衫不整的坐在床上,用一根领带在脖子上系了一扣,然后双手扯了两端,正在用力的拉紧。
眼前这幅情景让顾理元愣了一下,随即几大步冲进房内,一把将顾理初按到在床上,紧接着就手忙脚乱的去解他脖子上的那个勒紧了的活扣。顾理初微弱的挣扎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咳嗽,一张脸通红的,显然也是很难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