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棠捧着一碗粥,因为实在是想笑,所以简直无法正视盛国纲的眼睛:“好得很。”
盛国纲见他斜着眼睛望向桌面,表情似笑非笑的,脸上又泛了点儿红晕,便不由得一边心虚一边心动:“到底好不好?我当你是自己人,你可别不好意思批评我。”
虞幼棠用小银勺缓缓搅动了碗中的稀粥,强自镇定着望向了对方:“喜气洋洋,真的是好。”
盛国纲也觉着自己这一手干得不错,如今得了褒奖,就心中得意,盯着虞幼棠的眼睛压低声音说道:“我就是想让你高兴一点。”
虞幼棠含笑垂下眼帘,用勺尖挑起一点米粥送进嘴里抿了一下,然后向盛国纲微微歪了脑袋,小孩子偷偷传话似的轻声答道:“我很高兴!”
盛国纲大喜,美的要死,都要乐瘫了。
饭后这二人无所事事,便去那蒸笼一般的客厅中闲坐聊天。虞幼棠手里攥着一瓶酒,三言两语的就把话题引到了虞光廷身上:“盛先生,最近你有没有见过我家老二?”
盛国纲这才做出惊讶状:“对了,虞先生,我听说你们兄弟两个分家了?”
虞幼棠抬手按了按胸口,忽然觉着有点儿窒息,立刻连喝了几口酒:“兄弟大了,也该分家啦!”
盛国纲用手轻轻一拍面前的茶几,做老朋友掏心窝子状:“虞先生,我这人话糙理不糙——就虞二爷那种花销方法,如果没有你这做哥哥的支援,不出一年他就得要饭去!一年这都是往多里说了!前些天他被人逼着还账,拿着账单子过来请我帮忙——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能有多少面子呢?好说歹说才替他暂时顶回去了七万的欠款。这追债的刚一退下去,他就也跟着没影儿了!”
虞幼棠点点头:“原来是盛先生出手帮了忙——”随即他强咽下去了后面的道谢。
他和虞光廷已经是各立门户了,不能把麻烦再往自己身上揽。虞光廷欠了盛国纲的人情,那是虞光廷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再说盛国纲定然也没少算计自家弟弟的钱财——一群乱哄哄的狐朋狗友!
咕咚咕咚又灌了两口酒,虞幼棠往后一仰,毫无预兆的睡过去了。
虞幼棠在年夜饭前醒了过来,这时仆人把虞嘉棠也给搬运过来了。
虞嘉棠最近好像是要冬眠一般,终日只是睡不够,而且毫无攻击力,谁都不认识了。虞幼棠根本不想让他出来见人,但是大过年的,盛国纲又知道他没死,所以连藏都藏不了。
他很不愿给盛国纲留下一种满门病患的感觉,然而盛国纲显然对此毫不介意,甚至对虞嘉棠表现出了十二分的亲热。他亲自把虞嘉棠搀到了首席坐下,然后又像逗小孩儿似的探头去问:“司令,您还认得我吗?我是国纲啊!”
虞嘉棠向前方桌沿一扑,枕着手臂闭上了眼睛——半分钟后他忽然直挺挺的又起来了,摇头晃脑的开始哼出了曲调。
虞幼棠很难堪的坐在一旁,看了看盛国纲,又看了看自家父亲,本是打算说两句抱歉的话,哪晓得这一眼望出去,他忽然发现盛国纲和父亲竟有几分相像!
轮廓最像,其次是鼻子,嘴唇和下巴也类似,只是虞嘉棠偏于清秀斯文,而盛国纲偏于高大威武,所以单看其中一人,决计不会联想到另一人的身上。
虞幼棠略觉吃惊,然而又不好随便开口说外人长的好像自己亲爹,只好把这发现埋在心底,随着米粥一起消化了。
年夜饭很丰盛,可惜虞幼棠胃口虚弱,吃不得;而虞嘉棠坐在首席哼了二十分钟的歌曲,然后一口东西也没吃,只是闹着要回去睡觉。虞幼棠无可奈何,只得命仆人将他带走了。
盛国纲倒是吃的痛快——他平时不注重饮食,吃不到什么好的,如今来了虞家,心情愉快,胃口大开,觉着样样都美味。虞幼棠病病歪歪的靠在椅子上,忽然想起一件事:“今天怎么没有丸子?”
盛国纲咽下口中食物,抬头对着他笑:“我特地嘱咐了厨房——上次在你这儿吃的太多,从那儿往后就戒丸子了!”
虞幼棠这小半天内一直是和盛国纲谈笑风生,这时就疲惫的有些支撑不住。向对方微笑着一点头,他刚要开口说话,然而就觉着自己这身体忽然向一旁缓缓歪去——他慌忙伸手去抓手杖,然而已经晚了,他在盛国纲的惊呼声中侧身摔倒在地。
盛国纲简直受了惊,赶忙起身绕过餐桌,他手忙脚乱的把虞幼棠扶了起来:“这是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