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光廷回头看了他一眼:“哦,记住了。”
“不许再往赌场跑,那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
虞光廷一点头:“哦,记住了。”
“以后等你生儿育女了,不要去求儿女有大出息,只要他们能够自立自强就好。对太太也要好一点,要珍惜别人对你的感情。”
虞光廷喂光了鸟食儿,掏出手帕擦了擦手,然后走到虞幼棠身边坐了下来:“哥,你近来怎么总和我说这些话?我的太太连影儿都还没有呢!”
虞幼棠很平静的看着他:“迟早会有的。”
虞光廷不爱听这些话,感觉很乏味,就像在学校里听课一样无聊:“等有了再说吧!”
虞幼棠微微一笑,刚要再饶舌两句,不想忽然遥遥的传来一声巨响——仿佛一个旱天雷一般,并不算是如何刺耳,然而窗子上的玻璃却是一起都随之嗡动起来。
虞家兄弟立时愣住了,面面相觑着不知发生了何等事情。窗外的狼狗嗷嗷狂吠起来,看守的卫兵们也一起跑向了大门口处。
虞光廷莫名其妙的问道:“哥,这是……打雷?”
虞幼棠也是摸不清头脑:“大晴天的,怎么会打雷——”
他一句话没说完,又一声巨响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虞光廷吓的立刻扑到虞幼棠怀中,而虞幼棠就势搂住了他,一颗心也是被震的咚咚乱跳。
院内士兵的呼喊声隐隐响了起来,虞家兄弟侧耳倾听,依稀分辨出了那呼喊的内容:“开炮了……小日本从大沽口开过来……真开炮了……”
虞家兄弟在盛公馆与世隔绝,连张报纸都读不到,哪里晓得外面局势;虽然先前也知道盛国纲是要带兵打仗去,可此时骤然听到了日军开炮的消息,他们还是全然不能领会,只是愕然的望向了窗外。
末了还是虞光廷最先开了口:“哥,是日本人要打天津吗?天津这种地方……也会开战吗?”
虞幼棠对于国际形势是彻底的一无所知,故而此刻就抬手不住抚摸弟弟的后背,自己思忖着安慰答道:“别怕,我们这里是租界,日本人就算是进天津了,也不会打租界地。”
虞光廷心慌意乱的哼唧一声,刚要往他哥哥胸前拱,忽然想起如果当真租界地里起了战争,他这病哥哥也是根本无力保护自己的。思及至此,他忽然勇武起来,一挺身坐直身体,不由分说的就把虞幼棠揽进了怀中。
虞幼棠猝不及防,反倒是被吓了一跳:“老二,你干什么?”
虞光廷很有担当的紧拥住他:“哥你不要怕,如果日本兵真打进来了,我会带你逃走!”
虞幼棠被他勒的喘不过气来,抬手不住推打他那手臂肩膀:“放开我……你力气太大了……”
从此往后,那炮声就接二连三的不肯停歇,断断续续的一直响到了天黑。看门的卫兵倒是敬业,牵着大狼狗一直尽忠职守、半步不肯远离。
入夜之后,街上渐渐热闹起来——是城区中的居民拖家带口的逃入了租界。盛公馆大门所面对的是一条小街,虞光廷站在二楼卧室的窗前向外张望,然而距离太远,却又看不出什么眉目。
拉好窗帘转身上床,他给虞幼棠盖好了薄被:“哥,你睡吧,我守夜。”同时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摆出一副大包大揽的架势。
虞幼棠从未见他这么老成懂事过,很觉好笑讶异:“不用守夜,租界安全。”
虞光廷和衣在床边躺下了,眼望天花板又问道:“哥,咱们中国的军队,真打不过日本人吗?”
虞幼棠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留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
虞光廷翻身面对了他:“那……那盛国纲是不是正在和日本人打仗呢?”
虞幼棠点了点头:“不知道……也许吧。”
虞光廷叹了口气:“那我也不知道是该盼着他胜利,还是盼着他失败。我希望他能把日本人打跑,可是不希望他再回来。”
虞幼棠听他说话又带出了孩子气,就转身掀开被子道:“别提他了,进来好好睡觉吧。当真要是天下大乱起来,你我以后也不知道会落到什么境地……不说了,睡觉。”
虞光廷起身脱了睡衣睡裤,然后穿着小裤衩钻进被窝里:“那我不守夜啦?”
“守什么夜,睡觉!”
如今天热,虞幼棠也是半裸着入睡。虞光廷凑过去和哥哥胸口相贴,又让双方乳头相触着磨蹭了两下,然后就在一种麻痒痒的亲昵温暖中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