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耀很紧张的旁观着他,一直提防着他会崩溃晕倒。见虞幼棠喝下最后一口米粥了,他上前一步低声安慰道:“已经让人订下了中午的车票,我和你一起回去。你别难过,老爷子这些年其实活的不容易,况且也是有点儿年纪了——总之一切包在我身上,你可千万别因为这个生病啊。”
虞幼棠心思清明,但是渐渐也觉着脑筋有些木了。缓缓扭头望向金光耀,他出言问道:“你说我是不是该去通知老二一声?”
金光耀立刻答道:“算啦算啦,我看他和你家老爷子也没什么父子情分。咱们把老爷子风风光光利利索索的送走,不是比什么都强?”
虞幼棠摇了摇头:“到时候还是得给他打个电话,至于他回不回去,那是他的事,我就不管了。”
金光耀不在小事上和他啰嗦,此刻就连连点头道:“也好也好。”
待到白重阳和阮明志各提着一只皮箱赶来后,虞幼棠和金光耀就按时出发了。
金光耀看白重阳太小,阮明志略长几岁,可也还带着点愣头愣脑的孩子气,都不是得力的模样,就从手下挑选了几名伶俐青年一路跟上。
到了火车站后,这一群人好容易等到了上车时间,却是有人赶上来截住金光耀,气喘吁吁的向他耳语道:“老板,您别走了,中原公司楼上的场子走了水,您过去瞧瞧吧!”
金光耀一听这话,不由得悬心,而虞幼棠察言观色,得知是对方的生意出了事情,就一派平静的说道:“金哥,你先去忙,我这边也没有什么变故,无非是回去之后按规矩办事罢了。等你忙完了,再赶来北平帮忙也是一样的。”
金光耀觉得虞幼棠说的很有道理,就命自己那几名手下一路伺候保护好虞幼棠,然后自己随着来人匆匆离去了。
第64章 大开杀戒
虞嘉棠不是好死的。
他在这天的早晨被仆人打扮停当乘车出门,去附近的医院里注射营养针,顺便浏览一下街上风光,权当是长久幽居间的放风。
他是在街门处上的车,汽车往前开动了不过几十米,就被人拦下来了。
不知道是什么人,反正司机见他们挡在路前,就按照常理踩了刹车,并且打开车窗探出脑袋,想要吆喝斥责两句。然而没等他出言,来人上前两步各自堵住车窗,拔枪抵在窗上不由分说的就开了枪,专往车内人的脑袋上招呼。待到车内之人皆被打成稀烂之后,这几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四散而逃,倏忽间就不见了踪影。
虞家大门所对的是条小街,平日少有行人。要不是有了密集枪响,虞嘉棠那车人大概要在大街晾上半日才会被人发觉。
一车人命一车血,家里的老仆吓得魂飞魄散,除了报警之外就是往天津发去急电,倒是一分钟也没有浪费。及至警察来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名见证者一问,却又是问不出丝毫线索来——那帮子杀手仿佛是从天而降一般的,来了就杀,杀完就走。
虞幼棠到家之时,虞嘉棠已经被人大体的收拾干净了。老仆涕泪纵横的用白布单子苫盖了尸首,不让大少爷靠近细瞧。
“别看,别看……”老仆拦着虞幼棠:“大少爷有这个心就够了,老爷头上有伤,大少爷别看了。”
虞幼棠依旧木然着,老仆不让他看,他就在停尸房间的门口处坐下了,目光发直,怔怔的望着虞嘉棠。
他以为虞嘉棠是发了急病——脑充血之类的急病,他没想到父亲会落得这样一个死法。
虞幼棠无论如何想不明白,不明白到底是谁下的狠手。当年虞嘉棠在烟泡里被人下了毒药,那似乎倒也还在情理之中——他正风光,难免遭人嫉恨;可是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虞嘉棠疯疯傻傻的早已经成了消失的人物,怎么还能有人要追杀到底呢?
虞幼棠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坐着。反正虞家破落已久,又没个远亲近邻,如今也用不着这长子前去招待吊唁宾客。
所以他可以尽情的发呆,一滴眼泪也没掉。
阮明志没经过丧事,此刻他惶惑的站在虞幼棠身后,觉着自己说话不好,不说话也不好,长久的无所适从;而白重阳拎着个箱子站在更远处,也是一脸的恐慌茫然。
虞幼棠一夜没睡。
他是打算为虞嘉棠守灵的,可是熬到半夜就有些神昏力竭。阮明志把他扶到邻近屋中躺下,将他身上罩着的孝袍孝带子等物也都解开,又让仆人端些热汤水过来。
虞幼棠躺不住,坐不住,站也站不住,看起来麻木而不安。阮明志见状,只得喂他吃了两粒安眠药,希望可以让他老老实实的安睡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