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志抬手挠了挠短头发:“我以为你失踪了。”
虞幼棠一皱眉头:“胡说,难道还能有人把我拐走不成?”
阮明志又告诉他:“你家二爷昨天来了一趟,非得让我把他那猫阉掉。我被他缠的没有办法,就答应了。”
虞幼棠点点头:“嗯。”
阮明志对着他眨巴眼睛,没话可说,片刻后才又开了言:“你家二爷还给你送了两件旧衬衫过来。”
虞幼棠略感惊奇的一点头:“哦?好!”
虞幼棠作为一名青年,其实也是偏爱西装,不过崭新衬衫的领口袖口都浆的挺硬,不洗上个三五次不能软化。而他这人虽然没有洁癖,可也不会随便去穿旁人的旧衣,唯独对虞光廷是丝毫不嫌。自从兄弟两个分了家,虞幼棠失了这个来源,只好是一直穿着长袍度日了。
拄着手杖走进楼上卧室,他很愉快的想要换一身装束。阮明志一路尾随,这时就替他找出了一件雪白衬衫。虞幼棠站在床前放下手杖,先抬手解开了长袍纽扣,然后接过衬衫展开来看了看,又捧到面前嗅了嗅。
“这个老二!”虞幼棠抬头对着阮明志说道:“衬衫穿过之后没洗就送过来了。”
阮明志走过来仔细检查了那衣领袖子:“不会吧?这不是很干净么?”
虞幼棠没再多说,不过仍旧是感觉衬衫上沾染了虞光廷的体味——当然,虞光廷的味道并不讨人嫌,也许这衬衫他是刚穿上身随即又脱下来的。
虞幼棠脱下了身上的长袍短褂,然后就要穿上衬衫,哪知阮明志忽然从后方抱住了他那赤裸上身。
“你到底还和不和我好了?”他的气息喷到了虞幼棠的后颈上,委委屈屈的发出质问:“你现在成天出门,已经很少理睬我了!”
虞幼棠侧身回头望向他,微笑着不说话。
阮明志是蓄谋已久的,这时就拧着眉毛要向他摊牌:“你要是不想和我好了,那我就走!”
虞幼棠轻声笑问道:“你往哪儿走?”
阮明志垂下眼帘,仿佛是有点儿难过:“不知道,也许是回南京吧。”
虞幼棠又问:“你父亲不是和你断绝关系、不要你了么?”
阮明志喟叹了一声:“不用你管。”
虞幼棠探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摇头笑着转回身去:“明志,你不要胡思乱想,我这一阵子只是比较忙而已。你这家伙傻头傻脑的脾气不小,除了我,谁还肯要你?”
阮明志松手坐在了床边,还是怏怏不乐。虞幼棠自顾自的穿好衬衫,然后一敲他的头顶:“你去给我拿一套西装领带过来,要料子厚一点的。”
阮明志撅着个嘴,不情不愿的给虞幼棠找衣裳去了。
虞幼棠穿戴利落后,自我感觉还挺不错。端着一杯酒坐在沙发上,他一边喝一边和阮明志打情骂俏。
他喜欢阮明志,因为这小子健康、率真,而且是被他攥在手心里的。
歪着脑袋望着对方,他苍白着一张脸笑眯眯;而阮明志也觉着他今天仿佛是对自己特别有好感,就在委屈之余又感到了一点安慰。
不久之后,虞幼棠放下空酒杯,拄着手杖站起身来。
他如今能说能走,不过气力还是有限,只好是处处支使阮明志:“明志,去喊一声重阳,让他出去把汽车开到门口。”
重阳姓白,就是那个日渐长大的小男仆。阮明志听闻此言,立刻扭头大吼一声:“重阳!备车!!”
一声回应不知从楼内哪个方位传过来,小男仆咚咚咚的跑出去了。
虞幼棠这些天耽搁在金公馆,并非是完全无为。
金光耀为他那染厂联络到了一位买主——是个犹太人。犹太人愿意出七万大洋收购工厂,金光耀觉着这价钱不高,还想再从中想点办法,不过虞幼棠急着用钱,所以倒是没什么意见,七万就七万吧。
此刻虞幼棠之所以要出门,就是要把那合同签好,尽快拿到大洋。
犹太人现在正是倒霉的时候,不知怎么跑到了日租界去落脚。双方在一家高级料理馆里会了面,也不客套敷衍,开口便是直奔主题;又因细枝末节处是早就商定好的,所以两人现在也没有分歧可言,三言两语的就摊开合同,阅读之后各自签了字。
随后虞幼棠从怀里摸出了一张花旗银行的本票,轻轻推到了犹太人面前:“哈顿先生,这是昨天你让金老板转交给我的本票,我已经派人去验明无误,现在请你签名吧。”
犹太人抄起钢笔,刷刷点点的在本票上写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