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啸东一时抓不到白喜臣,只好凭个人之力搬来一张屏风,打开后作为幛子,把顾云章隔绝在了墙角里:“没关系。”
军医看顾云章怪可怜的,怕葛啸东日久嫌烦,会断送掉这条小性命,就又陪笑说道:“我怕他会影响到您的起居,况且他是个伤患,不但不能侍候您,而且处处还都需要旁人照顾……这成日成夜的摆在房里,不是怪不方便的么?我看这宅院里空房也不少,随便收拾出一间来让他养伤,岂不是又干净又肃静?”
葛啸东有点不耐烦了,可是并不失态,只抬手一拍军医肩膀:“你,废话太多。”
军医登时胆颤,不敢再啰嗦了。
白喜臣进来收拾了床上那血污的被褥床单,卷成一卷抱出去洗涤。葛啸东把屏风稍稍合拢一些,自己就站在床前俯视了顾云章。
顾云章细条条的趴在床上,两只手扬起来放在枕边,双目紧闭,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葛啸东看着他那小小的手,细细的脖子,薄薄的肩膀,心中就很觉奇异,简直不能回想凌晨时分的惨事——他那个尺寸的大家伙,居然也能强塞进这么个小人儿的体内!
他弯腰摸了摸顾云章那后脑勺上的短头发,然后转身回房坐在书桌前,翻出纸笔开始给他老父写回信,具体汇报了昨日自己对荣三公子的款待情形。
他文笔不错,洋洋洒洒的就写了一大篇,将家中上下全部问候周全。折好信笺送入信封,他站起身来打着哈欠抻了懒腰,又扭了扭脖子甩了甩手,这才转身出门,去看顾云章。
顾云章侧过脸趴着,依旧是无声无息。葛啸东将屏风移开,自己就蹲在床边去看他的小脸,一望之下却是一惊——原来顾云章是睁着眼睛的!
顾云章很漠然的和葛啸东对视了,几秒种后他面无表情的闭上了眼睛。
他早就知道自己不过是葛啸东的玩物,但是玩物也分个级别待遇的,他在最饿的时候也没想过去宰了黑子果腹,而葛啸东为了快活,却可以不顾他的嚎啕哀求,硬把男孩当成女人来使用。
葛啸东自有一套想法——他似乎是没想到顾云章会摆出一副冷战的态度来;在他的预想中,饱受摧残的顾云章应该哭啼瑟缩着蜷成一团,而自己就将他搂抱过来抚摩安慰,至于最后,当然是皆大欢喜,顾云章变成一只负了伤的可怜小猫,喵喵叫着依偎在自己怀中。
顾云章的冷淡让葛啸东有点失望。这时白喜臣进来了,端着一碗半浊的汤水,说是冲开的藕粉。
军医走前叮嘱过,说顾云章如今是万万不能正经吃饭了,每天勤喂几遍米汤糖水即可。
白喜臣端着那碗藕粉,不知是该由自己去喂给顾云章,还是让顾云章自己捧着碗喝。葛啸东没多说,起身接过碗后就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重新蹲回顾云章面前,他用汤匙缓缓搅动了藕粉,舀起一点自己先尝了,发现这东西隐隐带了一点甜,基本就是没有味道。
他舀起一小勺送到顾云章的唇边:“云章,喝一点。”
顾云章在此之前一直紧咬牙关,来忍受抵御下身传来的剧烈疼痛。在食物面前他下意识的张开了嘴,不想最先发出来的,却是一声痛苦的叹息。
葛啸东看他仿佛是吃不下,就把那碗随手放到一旁,自己欠身过去亲吻了他的脸蛋:“小可怜儿,你可真是太脆弱了。看来我得好好喂养你,让你长得结实一点才行。”
顾云章怕死,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尤其畏惧。为了保留住自己这条小小贱命,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按捺住胸中怒火,装作力不能支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葛啸东找了一点止痛药片,掰碎了放在一勺藕粉里,喂顾云章吃了下去。
长久的疼痛逼退了顾云章的食欲。而葛啸东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了自己大衣口袋中的那些奶糖。
他起身将那两大把奶糖尽数掏出来,全部堆在了顾云章的枕畔。捡起一颗剥开糖纸,他把里面那白白的糖块小心塞进了顾云章的口中。
这是顾云章生平第一次吃糖果!
这颗来自英国远渡重洋的奶糖在他那尖尖的小舌头上缓缓融化,弥漫开来的甜美简直让他惊诧。他万万没想到世上除了炖肉之外,居然还有这么美味的存在!
他在极度的苦楚中得到了这一点小小的安慰,脸上居然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点笑意。葛啸东以为这是笑给自己的,心中十分愉快;而顾云章其实是笑给英国奶糖的。
葛啸东虽然不是军务缠身,可每天营里也总有些零碎事情要等他处理。他不能每天守在家中,况且即便是守在家中,也没有眼色去照顾顾云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