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时间都停摆,就算生命像尘埃……我们反而更相信爱。
这是她纪忆十五年来,平生第一次的表白。她甚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想到了很多人,甚至是暖暖,她不敢想象如果暖暖和暖暖妈妈听到自己说的这番话,会不会被吓死。她面对的,是自己最好朋友的叔叔,比喜欢上肖俊和付小宁那样的小混混还可怕。
她看着他的眼睛,不知不觉就提了一口气。
季成阳抱着她,又退后了一步,躲开不断涌上沙滩的海浪。
“这是为纪念台湾大地震所做的歌,”他忽然开了口,“面对天灾人祸,生命非常脆弱,忽然之间,天昏地暗,眼前的世界忽然消失,分崩离析……”
所以才要珍惜身边的感情。但是最后一句,他没有告诉她。
纪忆失落看他,十分意外这首歌曲的背景:“这是公益歌曲?”
原来偏公益类的歌曲也可以描述细小琐碎的爱情,并不是每一首都那么大爱。
“算是,也不算是,”他说,“来,帮我把眼镜戴上,我们回去了。”
他应该真的没听懂吧?纪忆自我安慰着,小心帮他又戴上了那个“面具”。
季成阳终于把她放下来。
她回到酒店房间,同住的女孩子已经洗完澡,趴在床上给家里人打电话,看到她进来笑了笑,而且是非常诡异的那种笑:“出去和谁玩了啊?”纪忆属于做贼心虚,又被刚才的事情弄得心神不宁,拿了衣服就跑进浴室。
头发吹得半干了走出来,室友已经穿戴整齐,非常兴奋地让她赶紧挑一条漂亮的裙子,说是今天一起交流的学生和青年艺术家,在酒店的酒吧里包场,想要有个轻松的真正人与人之间的交流。纪忆仍旧想着季成阳,不太上心地拿了条连衣裙穿上,她以为像是每次国内演出后的那种传统的庆功宴,有老师们说几句话活跃气氛,然后大家玩一会儿就算了。
没想到到了楼下,却是另一番景象。
昏黄温暖的灯光里,大多刚才认识的人,举着酒杯或者饮料,站着、坐着闲聊。
她坐在几个同学身边,尽职尽责地帮她们做小翻译,其实大部分时候大家交流都没有问题,只是偶尔聊得兴起了,词不达意,就会有人拉着纪忆的胳膊,低声问该怎么说。
一直有音乐,一直有人在弹钢琴,还有白天表演的人拉着小提琴。
她坐了会儿就觉得肚子有些难过,隐约有不好预感。
“阳!”忽然有女人的声音叫出了这个音。
纪忆反射性抬头,看到几个男女非常兴奋地对着走入人群的人举杯,如此热烈的重逢,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那里。是他,只有他。那些人看到他的神色,如同那年在环山公路上碰到的三个年轻男人一样,毫无差别。
如果是自己,一定会被这些热烈的眼神惯坏,理所当然骄傲。
纪忆身边的几个同学都艳羡低语:“果然是我们附中的知名校友,那些人,应该都是以前他比赛的时候认识的吧?”纪忆晚上和他溜出去,并没有听到老师非常详细的介绍季成阳,所以也只是嗯了两声。
因为他的出现,纪忆给自己找了各种理由,又多呆了一个小时。
时间渐晚,灯光和曲目也因深夜的到来,演变成了激烈的舞曲,如梦似幻,华丽奢靡。季成阳似乎不太喜欢被人拉进人群里跳舞,就坐在空着的座椅上,陪着这些昔日的知音好友。
太嘈杂的音乐,刺激着身体里流动的血液。
纪忆看了他好久好久,终于鬼使神差地避开自己的同学,走过去。她停步在季成阳背后,看着他搭在吧台边沿的那只手臂,视线一直移动到他正在随意敲打着节拍的手指。然后慢慢地伸手过去,用食指指尖,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季成阳回头。
这一秒,他看到的小女孩完全不同于过往,在如此激烈的舞曲里,她却穿着浅蓝色带着小蝴蝶领结的连衣裙,就这么站在那里,左手紧张地攥住右手的手背。
华丽细碎的灯光,让她的眼睛更加透亮,局促,忐忑,还有一些试图表露的期待。十五岁零九个月的年纪,她究竟懂不懂,自己期待的到底是什么?
这一刻,音乐竟如此恰当地过渡到了舒缓的调子。激烈的舞曲中插入恰当的转折,给那些刚才还贴面热舞的年轻人一个彼此凝视,无声靠近的机会。
这种时刻,四周的一切都悄无声息地暧昧起来。
“还不去睡?”
纪忆被惊醒,季成阳移开视线,看着舞池说:“时间不早了,有话可以明天再说。”她忽然什么都说不出了,像是刚才在沙滩上一样,只得画蛇添足解释着:“我正要回去,看见你进来,就想过来说声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