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发生”四个字像一道魔咒,陈慕白和顾九思更尴尬了,东瞧瞧西看看装作自己很忙,就是不和对方对视不和对方说话。
陈慕白指着桌上的水杯佯装淡定的问,“你喝水吗,我给你倒。”
顾九思看他一眼,“我不能喝水。”
陈慕白收回手,“哦,对,不能喝水,不能喝水。”
顾九思看他浑身不自在,主动开口,“时间也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陈慕白不想走,陈簇今天特意给他打电话交代了半天,让他晚上一定不能走,可“留下来陪你”这话是打死他他也说不出来的。
他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理由,“我还没吃饭,陈静康你去帮我买点。”
陈静康神经再大条也觉察出两个人的别扭和不对劲,早就想跑了,一听这话瞬间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十几分钟后,病房里飘着饭菜的香气,顾九思无奈的看着在餐桌上吃得正香的陈慕白,他在一个饿得要命却不能进食的病人面前吃得津津有味,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顾九思为了转移注意力去看电视,调到某个新闻节目时,段景熙忽然出现在屏幕上,好像是个外交活动,摄像机下的段王爷神采奕奕,风华绝代。
因为看到认识的人,她下意识的顿了一下,没有继续换频道。
不过停顿了一秒钟的时间,耳边就传来陈慕白吊儿郎当的声音,且带着淡淡的鄙夷,“哟,这是谁啊,看上去挺不错,人模狗样的。”
顾九思瞄了他一眼,她不相信陈慕白真的不认识段景熙,他刚才的话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再加上她现在身份敏感,体内绝无仅有的那一丢丢奴性被激发出来,很狗腿的答了句,“我也不认识。”
然后很快跳到了下一个频道。
陈慕白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满意,不再说什么,叫陈静康过来收拾东西,并打发了陈静康回去,让他明天早上来替他。
陈慕白不过去卫生间里洗了下手和脸,出来的时候电视依旧在播放着无聊的内容,可顾九思却趴在床上没了动静。
他心里一紧,走过去才看到顾九思咬紧牙关,皱着眉头,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冷汗,额角的青筋都冒了出来,衬得整张脸苍白的可怕,不时倒抽着冷气。
陈慕白立刻把擦手的毛巾扔到一边,“我去叫医生给你打止疼药。”
顾九思勉强的开口却是安慰他,“白天打过了,医生说不能再打了。我也不是……很疼。”
陈慕白沉着脸,脸色格外难看,“顾九思,你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顾九思再笑不出来,长睫轻掩,微微颤抖。
陈慕白坐在床边去握她紧紧抓着床单的手,她的手心里都是冷汗,一片湿冷。没了床单,顾九思下意识的紧紧攥着陈慕白的手,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节泛着骨头的白色,陈慕白的一颗心像是被什么细细密密的扎着,又疼又痒又胀。
陈簇之前跟他说过,让他做好心理准备,这个病发病的时候受罪,恢复的时候更受罪,可他没想到她会疼成这个样子。
陈簇说得对,都怪他,怪他没有看好她。
陈慕白垂着眼睛忽然开口,“我上次跟你说,那年冬天掉到王府花园的冰湖里,是真的,还被掉下来的冰柱刺中了胸腔,大半个湖都被血染红了,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疼得马上就要死了。”
顾九思勉强开口配合他,“后来呢?”
陈慕白沉吟半晌,“后来……后来我的身上到现在还留着伤疤,要不要我脱了衣服给你看。”
顾九思很是无语的看了他一眼,陈慕白扯了扯嘴角,“不好笑啊,那我说个别的。其实从那之后我就挺害怕冬天去湖边的,那天我们在冰面上走的时候,我的腿都是软的,你肯定没看出来。”
陈慕白说出的字字句句细细碎碎的飘进顾九思的心里,她知道他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依旧皱着眉却笑了起来,语气也轻松了许多,“我好像没那么疼了。”
陈慕白却忽然沉默了,看了她半天,她疼成这样却还要伪装着来安抚他,一种别样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眉眼间的阴郁越发明显,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有些颤抖。
“你再这个样子我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顾九思再开口时眼睛里泛着的水光越积越多,声音里带着哭腔,“陈慕白,我真的很疼。”
“我知道我知道。”他握着她的手,低头去吻她的眉心,和滚滚而落的泪水,温柔而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