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元敬往外头看了一眼,可不是吗,也不是说不热闹了,只是看着不如以前那么喧闹。
眼看着要到地方了,章元敬倒是从马车里头走了出来,就带着余全去附近的茶楼坐了坐,码头附近的茶楼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小二见他通身气派,倒是殷勤的很。
两人坐下喝了一会儿茶,章元敬便开口叫住了小二,问道:“几年前来这边的时候,还记得有一个说书的讲得不错,怎么今日不在吗?”
小二一听这话,脸上闪过一丝丝不自在,只是说道:“哎,这都多久了,咱们茶楼也不能总是老一套不是,再说了,来这边坐坐喝茶的,也不喜欢听那个,掌柜的说不必浪费那个银子,也就不请说书的来了,不只是我们茶楼,附近的茶楼都没有。”
章元敬微微挑眉,伸手将一锭银子放到了桌面上,那小二看见眼睛一亮,飞快的看了看左右,趁着无人注意立刻把那银锭子塞到了怀里头。
见状,章元敬才开口问道:“在下只是好奇,小二哥不介意的话,不如跟我说道说道,放心,此事入之我耳,绝不会去外头多舌。”
小二眼中有些挣扎,但是很快的,桌面上又放上了一锭银子,他眼中的贪婪到底是压制住了恐惧,伸手就要去拿,但是这一次,余全伸手按住了他的手指,不许他现在就拿走,还用那双老虎眼睛瞪了他一眼,其中的威胁显而易见。
小二哥偷摸着环顾四周,确定真的没有人盯着这边,才走到章元敬的身边,在他耳边说道:“这位老爷,其实这事儿也并不是什么隐秘事儿,附近的人都知道。”
“哎,你说这些个说书的,说说什么才子佳人不好吗,偏要妄议朝政,他们见不得文阁老一手遮天,有本事倒是去敲鸣冤鼓啊,在这边叨叨,最后害的我们客栈都差点开不下去。”
“就因为有一两个喜欢胡咧咧,害的这几年说书人都没有饭吃了,不只是他们,就是上京赶考的书生,店家也怕得很,就怕他们一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有一张嘴就什么都敢说。”说起这事儿,小二心底也害怕的很,又说道,“他们自己进去倒也罢了,你说店家多冤枉。”
章元敬听完就明白过来,皱了皱眉头问了一句:“京城也是如此?”
小二摔了一下抹布,笑着说道:“咱们这边距离京城远,还略好一些,听说那边更厉害,不过小的也从未去过京城,也都是听客人谈起的。”
章元敬笑了笑,看了一眼余全,后者伸手将银子扔给小二,小二欢欢喜喜的接了过去,飞快的离开了二楼,生怕他又被抓住问话。
余全眼中带着几分担忧,低声说道:“大人,现在看来,文阁老在朝中依旧是如日中天,咱们这次前去,会不会,会不会有危险?”
章元敬却摇了摇头,说道:“文阁老若是真能控制住那些人,怎么会连一个小小的茶楼小二都敢在暗地里说道。”
明面上,这小二确实是不敢妄论,但实际上说起来的时候,眼中有担心,却并无多少恐惧,可见文阁老在民间饱受非议,却并不有威严。
想来也是,文阁老跟兵部尚书闹僵了,手底下能用的人就少了一半,他倒是可以直接颁布政令,让手底下的人控制言论,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哪里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更有一点,文阁老初现颓势,地方上的官员哪一个不是机灵鬼,哪里会白白的任他指使。
当年文阁老能控制住朝廷,最得力的除了兵部尚书之外,其实就是他积累了半辈子的人脉,朝廷之中有一半以上的官员都能称作他的弟子。
但是怪只怪文阁老太着急了,文皇后一直无子,偏偏宫中流产不断,朝中官员心生不满已久,即使是老师,他们也不可能完全一条心。
名声这个东西,一直在的时候不觉得如何,等到失去了就知道它的重要性,这个时候再想要弄回来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文阁老怕是已经急了。
章元敬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不知道文阁老是不是后悔将雷家赶尽杀绝,正因为他的狠辣手段,反倒是让许多弟子跟他离心,竟是偏向于小皇帝或顾阁老那一边。
从茶楼出来的时候,章元敬没有再回去商队,他们原本就约好了在这里分道扬镳。依旧是余全驾驶马车慢慢的朝着京城开去,他们的速度并不快,与其说回京述职,不如说是出门踏青更加符合一些,章元敬可是一点儿也不着急。
离京城越近,章元敬越是思念远在关山的亲人,到了最后,他也不怕寒风瑟瑟,直接坐在了余全的身边跟他说话。
余全生怕他吹了风着凉,硬是找出熊皮袄子给他裹上了,章元敬无奈说道:“咱们走的方向是避着风向的,这里可没有关山的风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