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上一次中秀才,仅仅是章家的喜事儿,这次章元敬中了举人, 倒像是全族的喜事儿了, 还没下船,章元敬就看见岸上有一群人,其中打头的可不就是年纪颇大的族长。
眼看着一张张笑成了麻花的脸,章元敬只觉得头皮发麻,深深一揖,开口说道:“族长爷爷, 怎么劳动您在这边候着,这不是折煞晚辈吗?”
族长连忙把他扶起来,这会儿怎么看眼前的孩子怎么好,心中越发觉得当年自己明智,一眼就看出这孩子将来会有出息,力排众议资助他们孤儿寡母的,可不就是出息了。
虽如今还是个举人,但是章元敬年轻啊,年年去考的话,就算运气不好,考个十次八次也能把进士考下来吧,真要是考中了,他们族里头就出了第一个当官人了。
心中感慨万千,族长激动的笑道:“怎么会怎么会,哈哈哈,元敬中了解元,吾在家等着也是激动难安,还不如在这边等等,果然,你是个有孝心的,可不就迅速回来了。”
章元敬笑了笑,看了看他身后的人,连忙说道:“族长爷爷,我们是不是先回家,再说这些,我想各位叔叔伯伯恐怕也累了。”
族长这才反应过来,一边拉着他的手不放,一边说道:“是是是,这会儿得回家开祠堂,祭祖,这可是章家一等一的大事儿,可不能马虎了。”
章元敬连忙劝阻,谁知不仅族长,就是章明林也十分赞同这事儿,一群人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簇拥着新鲜出炉的解元郎去了,兴致高的很。
等闹腾完毕终于回到章家,日头都已经落到了山后头,章元敬只觉得比科考还累,古代人的祭祀重要性远不是现代可比的,光是念祝词就得花费大力气。
看见紧闭的大门,章元敬心中感慨了一声这世道对女子的苛刻,明明祖母,母亲是他最亲近的人,但这种祭祀的大活动,她们却因为性别而被排除在外。
带着一丝丝怅然,章元敬正要打开门进去,却见大门猛地打开,一张熟悉的脸孔露了出来,没等他说话,那人就朝内飞奔而去,口中喊道:“老太太,少爷回来啦,少爷回来啦。”
下一刻,只见姜氏满面红光,健步如飞的出现在章元敬面前,看着他的眼神越发慈爱,一副恨不得把他搂进怀中喊心肝宝贝的样子。
看见至亲,章元敬心底也有些许发酸,这种感觉比方才祭祀先祖的时候更要强烈,他退后一步,直接跪了下来:“祖母,平安不负所望。”
姜氏却一把拉住他,怎么都不让他跪下去,原本喜悦的样子填了一丝泪意:“好好好,从小到大,乖孙从未让我失望过,章家的祖坟可算是冒了青烟。”
扶起孙子,大概是想到自己艰辛的大半辈子,幼年颠沛流离,青年守寡晚年丧子,姜氏觉得前半辈子吃的苦头,或许就攒着这会儿的好运道呢。
试问整一个青州县,又有几个老太太能有她这般的福气呢,从此之后,她就是举人的祖母了,说不定到了明年,还能成为进士,成为大官的祖母。
心中百转千回,姜氏紧紧握着孙子的手,一时之间也竟说不出话来,只是心里头千好百好的,欢喜的不知道愁滋味。
孙氏倒是略好一些,只是看着章元敬的眼神也满是慈爱,一边扶着老太太说道:“娘,咱们先进去吧,平安忙了一天,这会儿也该累了。”
姜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又拉着章元敬往里头走,难得还好声好气的对孙氏说了一句:“你不错,为我们章家生了个好儿子。”
不说这话是不是把孙氏当外人,反正孙氏听了倒是极为高兴的,大概是姜氏少有给她好脸的,偶尔说一声软话,她反倒是觉得不得了。
进了屋子,先让章元敬吃了饭喘了口气,姜氏又开始旧事重提,打算办他个十天八天的流水席,势必让整一个青州都知道,他们章家出了个举人老爷。
哼,隔壁的孙秀才算什么,考了一辈子也就是个秀才,跟她家乖孙比都不能比。
章元敬连忙给拦下了,无奈说道:“奶,我在家待不了多久,很快就得启程上京,这段时间你还不准我在家陪陪你,再说了,流水席人来人往的,吃的也乱,万一我吃坏了肚子,错过了明年的会试,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姜氏听了,连忙说道:“也是,要办酒席的话,放到明年也是可以的。”
这话里头的意思,倒像是觉得章元敬上进赶考就能考中进士似得,不过章元敬也没有坏她的兴头,笑着答应下来,若是真的能中,庆祝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章元敬打算在家待半个月就启程,那时候天气还未入冬,上京不算太冷,若是真到了冬天,北方的运河结了冰,到时候难免有些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