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元敬却摇了摇头,说道:“林二叔,我年纪还小,就算是错过了这届还有明年,后年,甚至多等几年也不成问题,这次明知道有风险,何必上赶着掺和。”
这样的事情哪里是他们小小的秀才可以掺和的,一个弄不好革去功名永不录用,再糟糕一点的话怕是连性命都要丢在这里。
章明林这么一听,也就不再多劝了,也是章元敬年纪小,确实是没有那么急着考秋闱。他带着银子去衙门走了一趟,就说重病了不能考试,每年多少有这样的学生,只要描画一笔做一个记录就是了,并不需要这么查证。
章明林一走,章元敬酒开始让余全收拾东西,余全一边收拾,一边问道:“少爷,您看着精神头不大好,就算不参加秋闱了,咱们为什么不多住几天,等你精神恢复了再回去?”
往年来明湖府的时候,就算是考完了章元敬也不会立刻回家,还得为家里头的几个女人买一些时兴的玩意,有时候还会带着钱买一些青州好卖的小东西,一转手路费就出来了。
如果可以,章元敬自然也想要如此,但越是留在这里他心底越是不安,相比之下,其他的倒是不重要了,奶奶母亲和姐姐都不会在意,至于银子,那个哪有功名重要。
等章明林回来的时候,余全已经收拾好东西了,他看着也是吃惊,口中多问了几句。
章元敬只是说道:“我只怕走的晚了,到时候还被牵扯进去。反正已经不考了,早走晚走又有什么相干,林二叔,咱们出发吧。”
章元敬想要立刻就走也不容易,这里也不是天天都有船去青州的,也是他们幸运,赶到码头正巧遇到一艘船即将启航,却不是客船而是商船。
也不知道章明林如何沟通的,船家倒是客客气气的把他们迎了上去,还特意收拾出一间屋子来,只说意思意思收个几百文就够了。
章元敬一问才知道,原来林二认识这个船家,以前打过交道,人家这才乐意做顺水人情。
看着船只慢慢的离开了明湖码头,章元敬心中压着的那块石头才挪开了一些,站在甲板上,依稀还能看见码头的熙熙攘攘,明湖府繁盛依旧,底下却藏着腥风血雨。
章明林不是个喜欢反复的人,一旦做了决定,他就鲜少有后悔的时候,放弃这次科举也是如此,到了船上,他的心境反倒是开阔了许多。
只是这一紧一松之间,又加舟车劳顿和吹了风,到了船上第二日他就开始发起热来,吓得章明林和余全心惊肉跳。
偏偏这船家赶着出货,若是迟了的话还得赔钱,章元敬怎么肯因为自己耽误了别人,只说没事硬撑着赶路,到了青州的时候已经有些烧糊涂了。
章明林摸着烫手的额头,暗怪自己没下决心半路下船,若是能找个地方先看大夫,恐怕也不会糟糕到这样子的程度。
他一把将章元敬背起来,喊道:“余全,你先去请大夫,我背着平安回家。”
说完两人也顾不得跟船家辞别,急冲冲的兵分两路而走,幸亏船家也知道他们的情况,倒是对此并不多说,心中还盼着那位小秀才能好起来。
却说章家正掰着手指头算时间,想着自家孩子还得大半个月才能回来,姜氏和孙氏都有些奄哒哒的,做什么事情都打不起劲头来。
谁能知道章元敬好端端的离开,这还不到时间却被人背了回来呢!
“平安,平安这是怎么了啊!”就是平时能拿主意的姜氏也慌乱起来。
章明林生怕老人吓出个好歹来,连忙说道:“三婶子,您别着急,平安就是路上没休息好,这会儿有点发热,我已经让余全去请大夫了。”
眼看着孙子烧红了脸孔,姜氏连忙让他躺下,又是灌水又是擦汗,哪里还有心思问其他的,孙氏还不如婆婆镇定,一想到当年丈夫也是一场重病去了,只觉得双腿发软,眼前发黑,似乎都看见了儿子死去之后自己的悲惨生活。
一直到老大夫被余全咬牙背着赶到,一家人才算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将人让到了床边,一双双眼睛紧盯着老大夫。
老大夫也是见惯了这种场面,慢吞吞的搭着脉象,看完一只手还得换一只,临了才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偶染风寒,有些发热,读书人心思重,每年秋闱前后这种病多了去了,你们家孙子身体养的不错,吃几贴药,好好养着就回来了。”
其实也正是章元敬平时身体好,这会儿生了病才会看起来来势汹汹,上船的时候还是个好人儿,下船的时候都已经糊涂了。
姜氏和孙氏一听,这才略略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他们家里头有的是功夫慢慢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