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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小丁,你还想弹琴吗?
时隔两年,柯小丁听到这句话还是眼眶发涩。他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回答来:“想啊,我想啊。”
柯小丁定定地看着楚凌。第一次看到楚凌时,他就知道这个男人能改变他的命运,当时他甚至想如果是这个男人的话他是愿意的——如果那些令人恶心的家伙换成这个男人的话,是可以的。
可惜楚凌没有看上他。
柯小丁鼻子酸得厉害:“我想弹,可是现在还有人听我弹吗?”
楚凌说:“有啊。”
柯小丁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看着楚凌。
楚凌含笑说:“我听。”他站了起来,示意柯小丁跟自己走。
柯小丁默默跟在楚凌身后,看着楚凌笔挺的背影。
楚凌把柯小丁带到一道房门前。
柯小丁不明所以地望着楚凌。
楚凌说:“把门打开。”
柯小丁心脏抽了抽,伸出手拧动门把。
屋里的一切很快出现在他眼前。
这像个普通的休息室。
可是在休息室的一侧摆着一架钢琴。
这是星耀大楼的最高层,落地窗很大,可以眺望半座城市。阳光照进来,照得满室明亮。但钢琴所在的那个地方却是昏暗的,暗得叫人心安,只有墙上的一盏灯亮着,让那白色的钢琴散发着淡淡光芒。
柯小丁几乎是第一眼就爱上了它。
楚凌问,你还想弹琴吗?
楚凌说,他听。
柯小丁心脏漏跳了两拍。他茫茫然地走过去,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坐到了钢琴前,眼泪也已经流了下来。
柯小丁抬起头,对上楚凌含笑的眼睛。这两年来的辛酸和委屈霎时烟消云散,声名狼藉人人喊打又怎么样,他的双手还在,他还可以弹琴,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事。
他弹琴本来就不是为任何人而弹,只是因为自己喜欢。
他从小就喜欢。
只是在那个魔鬼窟里,绝对不能展露自己的任何长处——否则的话,他整个人都会变成魔鬼的工具。
柯小丁试着按下琴键。
他太久没有碰,甚至弹不出完整的曲调。
楚凌没有说什么,只是倚在一边听他弹奏,仿佛他弹的是人间仙乐似的。
柯小丁侧头看去,只见楚凌站在光里,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像是梦里走出来的人。不知不觉间,陌生又熟悉的乐章便在指尖倾泻而出,他十指跃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灵活,积攒了两年的不甘和郁愤都成了酣畅淋漓的快意。
直至一曲终了,柯小丁才发现自己额上已密布着细汗。
背脊也濡湿一片。
汗水从柯小丁眉毛上滑落,落到他的眼睫上,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他闭着眼,感受着刚才的余韵。
黑暗里,楚凌的声音传入了柯小丁耳中:“弹得很好。”
柯小丁睁开了眼,视线还是有些模糊。他定定地看着楚凌,说:“两年了。”
楚凌知道柯小丁的意思,柯小丁是说“已经两年没弹了”。离开琴键这么多年,对一个弹钢琴的人而言是致命的。楚凌笑了起来:“两年而已,接下来不是还有二十年?”
柯小丁说:“为什么?”
楚凌不太明白柯小丁的意思,瞅着柯小丁没说话。
柯小丁说:“是你让人把我签进来的对不对?”
柯小丁原来的东家倒了,欠了一屁股债,把旗下艺人都“转卖”出去。他也被推出来卖了个好价钱。原本他担心新东家又是个魔鬼窟,来摸了一段时间底,却发现这新东家比想象中要靠谱。
只是所有人都像把他遗忘了似的,没哪谁找他谈工作,也没谁告诉他以后要做什么。他在社交账号上蹦跶,本想着新东家总该来找自己谈谈话了——没想到找是找了,却被告知有机会“伺候”眼前这个男人。
柯小丁很迷惑。
他注视着楚凌,想得到答案:“为什么?”
楚凌还是那么坦然:“偶然想起来了,就叫人留意一下。”他也不知道那个身陷泥沼的少年有没有被染黑,所以只是顺口提了一句,“没想到还真把你给签了回来。”
柯小丁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楚凌。
如果没有这两年的摸爬滚打,柯小丁说不定还会像当初一样,又怨恨又不甘心,觉得楚凌明明有能力帮自己却无动于衷是冷血。可经过这两年的磨练,柯小丁早就明白了很多东西。
没有人有义务冒着把自己陷进去的危险,费劲地把你从泥沼里拉出来。
能“偶然想起”已经是难得的善意。
柯小丁露出笑容:“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