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乖乖等我回来,不许乱跑。”
临别时,他送我上车,十指相扣著粘地很紧,还一再叮嘱又叮嘱,像是怕我会跑了一样。
“知道了。”我笑著看著他,才发觉不知道何时他曾经长至肩膀的黑发剪掉了几寸,显得更英挺成熟,也许这是我最後一次能看到他的模样了吧。
想到这,我心被狠狠揪了一下,牵住的手竟怎麽也不想松开。
“肃肃?你怎麽了?”
见我一言不发地盯著他,他晃了晃我们牵在一起的手,微微低下头担心地看著我,“难道你也舍不得了?”
说罢,他轻轻笑了起来,另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脸,“要不,别上飞机了,乔哥那里我去说。”
我故意白了他一眼,而後甩掉他的手,温暖的掌心终於失去了温度,空荡荡的,跟这鬼天气一样冰冷。
“我该走了。”
我转身就要上车,他的手掌跟著递了上来,习惯性地遮挡在我的头顶上,目送著我坐进後车厢。
“到了给我个电话。”他俯身亲了我一下。
“程俊。”我忽然叫住他。
“恩?”他听到我叫他再一次低下身。
我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肩膀,使劲朝下一拉,冲上前主动吻住了他的双唇。
“再见啊。”看著他意犹未尽地一舔嘴唇,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笨蛋!”
将他推出车,砰一声从里面关紧车门,我甚至连车窗也没有拉下来,就急急催著司机开车。
眼泪在引擎响起的那一刻流了下来,我看著车窗外依旧什麽都不知道的他,他似乎还在为刚才的吻别而窃喜著,手指抚在嘴唇边,满脸洋溢著笑容。
这是我最後一次看到他的笑容了,我会记下他今天的模样,记下他因为我一个吻而傻笑不己的这个模样。
程俊,再见了。
到了机场,等了十分锺後,老太爷派出的车又将我接回了医院。
这是家私立医院,连晓芙住在VIP病房,而我被安排住进了她的隔壁。
“不能住远一点吗?”我问著站在我面前的老太爷。
“放心吧,只要你不走出这个房间,没有人会知道这里住著个活体移植眼角膜的捐献者。”老太爷的声音听来冰冷冷的,“你找到朋友来接你了吗?”
“恩,他明晚能到。”
“有需要帮助的你可以叫照顾你的护士来找我。”
“谢谢。”
“马上就要做手术了,你准备一下。”
“是。”
老太爷离开病房,没过多久就有人陆续进来,我最後看到的人是麻醉师。
在闭上眼前,我侧过脸看著那堵隔在两个房间中的白墙,我知道他就在那里,离我不过几米远。
“程俊……”失去知觉前,我轻轻唤著他的名字,好象这样就能安心一点似的。
再醒来,我的眼前包著白纱布,世界是一片黑暗,即使拆了纱布,也一样吧。
我自嘲著笑了一声,慢慢坐起身。
看不见更无法知道时间,我只能静静坐著,等待护士进来的时候问下现在是几点。
也不知道这麽坐了多久,终於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
“请问,现在是几点?”我舔了下干裂的嘴唇,连声音都有点沙哑。
“晚上八点了哦。你睡了很久,饿不饿?”护士小姐讲著一口流利的中文,应该是个华人吧。
“有一点。”
“不过你看不到,所以得我喂你吃,不介意吧?”
“麻烦了。”
“不客气,这是我的工作。”护士小姐甜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对了,白老先生让我转告你,手术很成功。”
“恩,那就好。”我的双手不自禁地捏紧了被子,“隔壁现在有人吗?”
“一个小时前都走了,现在剩下一个年轻人陪著连小姐聊天呢。”
“是不是黑头发,棕色眼睛,很帅的那个?”
“对啊,你也认识吗?”
“我不认识,只是以前见过。”我抬起头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饿了,能吃饭了吗?”
“啊,可以可以,不好意思,我这就去取饭。”
护士小姐的脚步声匆匆离开房间,顺著走廊奔远了。
我叹了口气,继续坐在床上,努力想听隔壁是否能传来声音,可惜什麽都听不到。
第二天晚上,老爷子将许默然带进了病房,他将机票留下後就走了,房间里只听得到粗重的喘息声,隐隐带著怒气。
“你眼睛怎麽了?”我听到许默然压地极低的声音,以我对他的了解,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