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吓了一大跳,忙不迭的催促厨房去烧水,之谦却像是傻了,木呆呆的任她摆弄。
“怎么样?水有没有太热?”
不出声,之谦只僵硬的摇了摇头,水气氲氤着扑上来,却熏不出去脸颊上的苍白。青青看到他指间有血色洇出来,用力掰开却见掌心已被指甲刺得血肉模糊。
“怎么会搞成这样!?”
“不知道!”之谦茫茫然抬起头,又摇一摇,他说不知道!
青青回过脸去,眼泪一滴滴落在湖蓝绉纱的裙上。
一直泡到全身的皮肤都发白皱缩才醒过神来,一个人卷在被子里,抱膝缩在床角。好在青青善解人意,也不来烦他,就由他这么着独坐到天明。
再后来便生病了,来势汹汹的发烧,全身上下有如火炭,青青汲了井水来,将汗巾沾湿敷在他的额上降温。
之谦烧得眼眶发红,神志却是清醒的,一手执了她的腕,道:“那日的事……”
青青不敢看他,只低了头:“那日的事,那日便了了,如今还提出来做什么!”
之谦默然。
第6章
王景彻是一贯拿白眼相向的人,如今没来由的有个人竟得他青眼有加,自然,大家都疑惑了。
那个叫何之谦的,论人品,不见出挑;论文才,未列经传;论家世,更是不知要排到什么地方去,唯一还拿得出手的便是相貌了,只是男人,做为男人……开始时还忌惮着景彻不敢多做置评,再后来眼见着王家别院里再无什么动静,一下子都炸了锅。
本来一个男人拿当给别的男人上,就该死;如果一个男人想拿当给男人上而失败了,反被看出来,那是双料的淫恶,直是十恶不赦的罪名,就连骂,也是要有一定的架式的。需斜睨着眼,压低了嗓子,先絮絮的说一阵,试探着打听对方知道了没有,知道了多少,然后发现原来都是同道中人,爽性又开诚布公,打开天窗说亮话,拍着腿感慨一番。
幸而之谦住得僻远,村夫野妇传不来如此风雅的是非,倒省下青青不少治家的麻烦,只是偶尔遇上早年闺阁里的姊妹相会,却总有人似有若无的提及,也只得佯装不知,回过头去,硬生生咬碎满口银牙。
王铭彦前些日子一直出门在外,回来的时候已是满城风雨,哪里还坐得住,招了辆马车便寻过来了。
这等桃色是非搁在什么人身上都好信,只有之谦,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何家的府第能有多深,铭彦冲得急,几步便冲进了书房去,之谦来不及收拾,当年景彻留下的那幅字便尽数落在了铭彦眼里。
“这字!是王景彻的笔墨啊!”铭彦大吃一惊,这几个句子,近日里在城中流传甚广,只可惜是都是单句,曾有人出黄金百两买齐四个单条,想裱成一幅整的,却无奈有价无市,如今竟让他在之谦家中看到一纸齐全的,而且是完完整整原本写就写在一起的。
“这字,是我写的!”之谦淡淡看他一眼,不动声色。
“怎么可能!”铭彦拿过来细看,这字他曾在别人那里看到过,当时做好做歹的借了来,自然是看得十分仔细经心,只差没将眼珠子缝到字上去,一点点细微的运笔都是烂熟于心,现在他手上这幅,一分儿不差,就是王景彻的亲笔。
“你不信?”之谦微微转过脸,眼中有一种奇异的光:“我写与你看!”
一抬手,便是一个‘冷’字,从形到意,自起势到运笔,全无半份相差!
事实摆在眼前,铭彦自然不会再怀疑,只是一个劲的惊讶: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之谦在心底冷笑,这些字每日都要临上百遍,若再不像,倒奇了。
青青一听说铭彦到了,便急匆匆跑过来,看到主宾相谈甚欢,这才放下心来。
“嫂子,越发漂亮了啊!”铭彦生性跳脱,思维变得快,刚刚一打岔竟忘了此行的初衷。
“作死!”青青嗔道。
“得地?倒要我说实话啊?”
“你这张油嘴,洗洗倒好炒一斤咸菜了!”
“嫂子太没诚意了,兄弟我难得来,竟只让我吃咸菜!”铭彦假哭,委屈之极。
青青道:“你要吃什么?自个去到厨房里去挑。”
终于骗得铭彦出来,转到个无人的角落,青青一把拉住他,正色道:“外头那些个疯话,可不许你在他面前说。”
铭彦一呆:“这些话,嫂子也听说了吗?”
“总有好事儿的,我有什么办法?”
“那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