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已经快偷偷来到了,春天还没完,气候就势了。
山区的小市唯一一座很高的有十层的楼,镶嵌的玻璃闪亮的镜面说明著它落成还没多久。
谭老大躲在破旧的小货车里,透过两个小窟窿眼看著秒表,指针到了四十时,他对躺在他一旁一声呼吸也听不见的魏方点了下头。
魏方按了手中手机的发送键,这厢,爆破声响了。
只一刹那,在附近的所有人都惊慌了……到处都是被惊到的车响人群尖叫声。
魏方小声地问:“不怕引来更多的注意力吗?”
谭老大缓慢地回过头,一字一句地说:“时到今日,我怕什麽?”
那时候,命都不怕丢,现在还怕什麽?
他不珍惜他了,他还怕他什麽?大不了不过是再遗弃一次。
反正都有一次了,他会习惯的。
那边的车慢慢地在过设定的关卡,谭老大困在装一堆便宜尼龙布密不透风的货箱里,等待著胜利的信号。
漫长的等待时间过後,那边传来一声简短的回音。
谭老大终於松了一口气。
这边,那临空炸落下来的玻璃还在半空中摇摇坠坠,看著外面因为事故发生慌乱的人群,谭老大突然对魏方说:“如果真有地狱,你说我会在哪一层?”
魏方的眼睛被黑暗挡住没法看清谭老大,他盯著自己眼前微微发出一点光的手机,淡淡地说:“谭少,如果真有地狱,你肯定是最罪孽深重的那个,火山油锅对你都太清浅。”
谭老大笑了,他的眼睛从窟窿处移了开,闭了起来,他轻轻地说:“是啊,我也真希望有,这样,或许大夥都会好过些。”
第66章
论起心狠手辣,谭老大不愧为暴力环境下长成的孩子,行事出手从没比他很早就亡命天涯的手下弱。
在那一串他制造的惊慌中,他越走越远,地狱就在不远处。
不巧的是,撤退时,下了大雨,後面有警犬在追,他们行走的小路又泥泞不堪。
他们在雨中穿梭,没有到接应点,片刻也不能停下飞奔的脚布。
那漫布的雨幕中,除了急促的脚布声伴著雨声,再也看不到其它。
谭老大上了车之後全身虚脱,他不比其它的几人,他的身体时好是坏,总是上刻还能江河澍湃下刻就能江河日下……他在狭窄的破烂的五个人挤成的桑塔纳里坐在位置上发著高烧,他脸上的伪装被一波波的冷汗浸湿,更显出几分老态了。
魏方没有别的办法帮他降温,喂了几粒消炎药退烧药後拿著衬衫接著外面的雨水放他额头上,这样周而复始耗尽了一天,在离开山区後,把他送到小诊所打了几针药才缓了过来。
所幸带的人都是老手,能很快的隐藏踪迹,谭老大又命大的捡回了条小命。
他爬上异味难闻的破车上,张健的电话来了,他说:“范宗明已经成为这次的主要领导人之一。”
谭老大躺在自己的位置上闭著眼睛模糊地笑了,“他什麽时候不是了?”
张健说:“我从不喜欢失败的消息。”
谭老大想直腰,发现自己没力气动干脆没动,他动著只一分锺就又干涩的嘴,“放心好了。”
他掐断通信,对一边的魏方说:“你说,他还要不要我活了?”
魏方淡淡:“你早就死了。”
“呵……”谭老大无声地笑,手一垂,无力在掉在了空荡荡的空气中。
“可惜了……”良久,在往前开的嘈杂没有人声的车里谭老大打破静默,轻轻地说:“我越是想得到的,老天从不遂我的愿,我想避免的,老天也从来不答应我……弄得我现在,都不想去想了,”他悠悠地叹了口气,“或许一切真变了。”
真的变了,回不到从前了。
再见面,他们都不是当初的他们……不仅面目改变,可惜连身上那种对方就算化成灰也能识出来的气息也能宰断了。
有很久,谭老大已经感觉不到他的七哥还在他身边了……久得都陌生了。
范宗明那天去X省省会的飞机上,莫名的发起了烧。
他跟战术小组商量著方式,旁边助理突然说:“少将,你额上全是汗……”
范宗明一抹,恍惚,突然眼前又出现了自己小孩的影子……双眼里都是泪,看不清是太委屈还是太痛苦。
随行的医生帮他量了体温,到了三十九度。
范宗明挽著袖子让医生打针,不著痕迹地摇了下头,把红针移到一块,继续著先前说的话,“在这里是第二步诱饵,如果运气好点,就可以在这里抓住他们,不要掉以轻心,他们比我们想象得聪明得太多,每次都需要全力以赴完全任务,不能露出丝毫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