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少靠著椅背慢慢地喝著碗中的汤,无所谓地说:“那就回去住呗,不检查了。”既然没人在乎,那复发就复发了,死就死了吧,反正他无所谓。
范宗明看向他,那深沈得不能见底的眼睛暗沈得让人猜不出一点情绪,“明天回去住一天,然後就回吧。”
他说完,一块鱼肉的刺都给挑了放到谭少碗里,紧接著看著他吃下去,等到谭少拿纸巾擦手时,他才站了起来往阳台走。
刘达把烟放到范宗明手里,看著他点燃,然後重重地吸了一口。
“首长……”刘达喃喃地叫了一声,还是忍不住说了,“要不要跟魏方联系?”
范宗明抽著烟,手动了一下。
刘达迅速地离开,知道范宗明需要一个人呆一段。
一根烟完了,范宗明觉得脑中那沈重得要把自己压垮的疼痛少了一些,又吹了几分锺风,等身上的烟味散得差不多了才往屋内走。
回去时谭少没在书房,难得的躺在床上没有工作,也没有干其它什麽,只是静静地躺著。
“洗澡了没有?”范宗明靠过去,从额前抚著他的头弄到脑後,仔细地看著他从他出生就看到现在都没看厌的脸,他记得清他每一段年龄时的脸,记得他儿幼时的漂亮,年少时候的清秀,少年时候的俊美,青年时候的不羁,以及,现在满脸的坚瑟。
“没,等会一起洗,你还要忙?”像是弥补刚才的句句带刺,谭少现在显得平静了很多。
“不忙了。”范宗明把衣服脱了进了被子,抱著谭少,吻了吻他的耳朵,说:“陪哥躺会。”
谭少偏过头看著范宗明的脸,范宗明回看著他,就像他们小时候那样,那时候一个人还不会说话只会用眼睛看人,一个人觉得看著眼前的人就像世界全都安定了……
“嗯,好。”谭少伸出了手,搭上了范宗明的腰。
范宗明闭上了眼,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人。
不知道下一次,再见他又是什麽时候。
他以为所有惩罚他都熬得住……可是时光磨人呐,他没有他以为的那样无坚不摧。
谭少回去,好一阵子都没下过床。
每次陈见涛进他房间,出来後都要问魏方,“副作用这麽大?”谭少本来就瘦,这下,真是皮连著骨头,一点肉也没了。
魏方站在实验室门口,手揣在白色衣袍兜里没有拿出来,低著头说:“是药三分毒,他要活下去,就得熬著。”
陈见涛骂了句“狗屎”,拿著一沓谭少危危颤颤签过的文件走了。
魏方进来换药,说:“这次药放轻点。”
谭少笑,他皮肤这些年晒黑不少,完全跟白无关,但这时的脸上透著股死白,把他的眼睛衬托得黑,且暗,“没事,你按你的来。”
谭少靠著枕头,咳嗽了几声,慢慢地说,“我熬得住。”
魏方扎针,看著细长的手臂青色的筋骨,没几眼,又拿被子盖上,不想再看。
半夜谭少的衣服被子又臭了,渗出来的汗水有著药味还掺杂了其它味道,难闻得厉害。
魏方帮谭少换衣服时谭少还清醒著,甚至还调侃了魏方几句,说从他以下向上的看,这个角度里,魏方有著不一样的风情,可以考虑下次勾引人的时候使用。
等到魏方把他放到药桶里,谭少已昏了过去,魏方熟练地帮他打著营养剂,跟著空气庆祝谭少再次离死又小小的退了一步。
这样折腾了二个多月,谭少终於下床,可是,冬天又来了,山里又冷了。
谭少穿著军大衣躺在老虎身上跟陈见涛聊天,“一票专家不是说一年会比一年暖麽?诳人啊?”
陈见涛没回答他,沈默著看他的电脑。
谭少也沈默。
过了一会,陈见涛说:“你出去住几个月吧。”
谭少“啊”了一声,没有在意,跟著老虎在地毯上抱团玩滚毛线团。
“老大,去住几个月吧。”陈见涛提高了声音再说了一次。
谭少玩了几个滚喘著气,躺在老虎身上等气息平歇,平静地说:“我这样,怎麽去?”
陈见涛见著又换了一次药物治疗清瘦的谭少……这个人没换药之前还能扛著枪连打几十发呢,现在打个滚都要喘好几分锺的气。
“让他照顾你吧……适时候也该让他知道你经受的。”陈见涛说著,停了手中的动作,两手交握又沈默了一会,“别老是让中校猜,他心大是大,但里面总有个位置是你的。”
谭少又细细地喘了口气,笑了,“等好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