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飞机,胖子要来送我,被我打发了。他搔著头不好意思地说聂闻涛跟著几个市政府的人在视察工地,抽不开身。
我拍拍他的肩,「这两天谢谢了,你做的菜不错,有时间教我两手。」挥挥手,上了辆计程车直奔机场。
我插著口袋背著包准备过安检,从远处人流中奔来一个人。瞅著那人熟悉,我退了个步子,把机票收回,看著那穿著一身工人服的男人跑过来。
聂闻涛跑到我面前,递给我张卡,说:「密码是你生日。」我扬眉,不接,笑著盯著他看。
他看著我,平静地说:「这给你的。」
我交叉起手臂,好笑:「给我的,凭什麽?」
他皱了眉,手还是停在空中不动,旁边的人潮纷纷打量著我们,他也丝毫不动脸色,就是把手伸在那儿。
我再次被这种执拗打败,伸手拿过,摇摇卡片,「当我跟你借的。」老实说我现在是比较穷但还不至於要他那点钱,但他很显然要给我,我乐得接受。
「那就这样,拜拜。」我欲转身离开。
我刚侧过身,他也要回头离开,我瞥见他额角的汗,心思一动,回过身,「站住。」他回头,转身,没有表情地看著我。
我翘起嘴角笑,用年少时我想逗他玩时那种要他过来的姿势向他勾手,「过来。」他警戒地看了我一眼,也像以前那样明明知道有危险但还是不服气要过来一般靠近我。我一把揪住他工作服的领子,凑到他脸前,迅速地在他嘴角亲了一口,然後退开。
那人的脸迅速涨红,我哈哈大笑,无视於旁边无数掩嘴惊诧的人们,转身甩著包过安检。
天空很蓝,白云也悠悠,坐在飞机上,嘴角竟是掩不住的笑意,这几年,头一次心情飞扬得像是要飘起来一样。
飞到B城时,有雨,天空黑了。
我站在关卡不能动,李越天站在那里,冰冷的薄唇紧紧闭著,被墨镜挡住半边脸,黑色针织衣挂著他身上,像个尖刻潦倒的贵族。周围充斥著满满的冷气,冷得让人无法靠近。
我知道,他在生气,生很大的气,大得他只能用冰冷克制著那些火热不让他发疯。这样的情况我见过一次,很多年前的一次我曾在假面舞会上被一个人亲了去,他就是用这种表情把那个男孩打得半死,躺床上半年都爬不起来。
我静静地看了他半晌,摇摇头,无奈地走过去,凭什麽?明知逝去这个男人还要如此任性……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啊,我们已经陌路仇恨至如此,非得再添多余的爱怨吗?
「玩得好吗?」看著我走进,他冰冷地说。
我擦过他的身,向机场外走去。
手被拽住,我没回头,沈声说:「放手。」
「玩得好吗?」他重复,冷得声音里要飞出刀子般。
「放手。」我平静地再说一次。
他不放手,紧紧地掐住我的胳膊,那力度像是要把我骨头给捏碎,我忍住痛,稍稍偏过头,「李越天,别让我们都难堪……」人群又在打量我们,所有关於心情的轻舞飞扬全都在这刻逝去。
「放手。」我深吸了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挣脱,那边又加强了力道,这麽一拉一扯间,手臂陡然剧痛,发出喀嚓声,手臂脱臼。
「你怎麽了?」下一刻,立刻被一个人抱住,耳边是李越天暴躁的声音:「怎麽了?」手被抬起,又是一阵剧痛。
我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进入口中,为什麽?他非要愚蠢至此,连表面的和平都不愿给予……我明明……那麽爱过他……他只能还给我痛苦伤悲吗?
再没有眼泪可流,我只能隔著墨镜看著他,他的眼睛也藏在墨镜里;我们的视线里,隔了无法跨越的两条海沟,谁也看不清谁,再也达不到彼岸。
「小唯……」他看著我,嘴在哆嗦。
我无力再有任何动作和语言,疼痛通过身体发泄成冷汗,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我冷冷地看著那个拿著我手臂一脸悔恨的憔悴男人。
他打著电话,一弯腰想抱起我,我闪开,就算这个动作让我更痛苦。
另一手被他拉著,我再没有余力抵抗。到了机场医院,任医院的人照片推拿打石膏,三、四个医生围著打转,李越天蹲在我前面,怔怔地看著那些人在我手上的动作。
他的眼睛看向我的脸,看著我的嘴,嘶哑著说:「别咬了,我让他们打止痛药。」撇过头不看他,忍著,不想再恨他。我不想恨,这样只会让两人再有牵扯;我不爱他,恨我也不给他。
医生还在打石膏,他在一旁看著,视线在我身上打转,我闭著眼,随他怎麽样,不听不看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