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杰一撇头,撇了一眼前面院子里正在树底下茶桌边看书的张欢华,嘴扯了一下,说:“张欢华也不管你?”
“他?”锺苟正在盖瓦,回答有些漫不经心:“他才不管我这些,只要我想干的,怕是杀人放火他也不会讲什麽。”
许杰听了哼了一声,想从楼梯上爬到屋顶也去换瓦片,吓得温立言在底下不顾谦谦君子的风度咆哮:“许杰,你给我下来……”
许杰垂眼,看著温立言那幅吓得心脏病都快出来的模样,撇嘴冷哼,“我偏不。”
哼完,就往屋顶爬。
吓得温立言当场白了脸,在微风中的灰色头发在那刻好像都白了一点似的。
到了下午三点的午饭,还在惊恐当中没回过神的温立言还在拉著许杰在教训:“你以为你平衡感好了?你不记得你十七岁的时候在游泳池撞了池子墙壁的事了?好,你不服气是吧?你忘了,你二十三的时候,骑自行车撞伤了腿的事了?你不听我的劝,你怎麽越大越不听我的话了?啊?你到底想怎麽样?吓死我了你就高兴了?”
温立言自把他拉下来就噜嗦了现在,连陈年往事都全拉出来说上一遍了,许杰真是不耐烦得很,又不想在别人眼前跟温立言吵架,只好板著脸忍著。
温立言被他吓得不轻,一下子那担心的心全部起来了,也顾不得有张欢华他们这些人在了,一时半刻的就逮著许杰不放了,“你是不是真想气死我啊?啊?小祖宗……”
见温立言还在笑,菜都上桌了还在说,许杰忍无可忍了,瞪温立言,“你还有完没完?老东西……”
一句老东西,把本来大他不少的温立言堵得一时之间忘了言语,气得想揍老兔崽子的心都有了。
但偏又揍不得,只好气得绷著发白的脸把脸扭到一边。
许杰见了,有些不服气,但又觉得看温立言这气得一句话都讲不出的样子有些於心难安,嘴上倔强地冷哼了一声,但手却伸了过去,在桌下偷偷地拉住了温立言的衣角。
这麽一拉,温立言的心立马软了,自己确实要比许杰年纪大,该疼他的确实要疼,该让他的也得让,多少年都这麽过来了,还真能跟他生气不成?於是脸色也和缓了下来,回过脸,也没去看许杰,伸出筷子去夹菜放到许杰碗里。
许杰见了,一手拉著温立言的衣服,一手拿筷子吃碗里有人给他夹来的菜,认真地吃起饭来了,完全没把桌子上的另外几人当回事。
所幸张欢华是个泰山崩於眼前都懒得翻眼皮的人,自然不会拿他们的吵嘴当回事;而锺苟则是有趣地看著他们,笑著不言语;老中医这医痴则脑袋里都想著他的医经,对小辈们发生的这些事视而不见;只是苦了老中医的那两个今天也在座吃饭的小徒弟,觉得这两个大人怎麽这麽别扭呢?跟小孩子似的,害得他们有些坐立不安。
当张欢华跟锺苟说起他的新事业时,锺苟还真的犯起了别扭。
於是晚上九点时,本来忙完一切的锺苟应该睡觉了的时间,他就蹲在他们的住房外边的走廊楼梯前,拿著老爷子自制的药烟竿子一口一口吧拉吧拉地抽。
张欢华是到了睡觉时间,也不管锺苟,任他去烦,他则睡他的觉。
这种事,总得当事人想得明白了才行。
他说得太多,也不管用。
许杰本来是出来他跟温立言喝完的药碗送去厨房去,然後回去准备睡觉的,见锺苟坐在那抽著烟竿子,把碗送到厨房洗好就也去取了支烟竿子,回来坐到锺苟身边,也不问什麽事,塞了药草到烟竿洞里,跟著抽了起来。
他现在也不问锺苟什麽事了,他真觉得锺苟是那种什麽都心里有数的人,临不到他这种老是情不自禁以为自己还真挺聪明的人的告诫。
这世上,说到底,还真没谁比谁蠢的,更多的有的只是当事人的看不开。
看得开了,冲破了自己给自己设的魔障,再愚钝的人也是聪明的。
许杰安静地陪著自己抽了大半个小时的烟,锺苟烦燥的心也平息了一半下来。
人嘛,就是这样,有时候太多事就算不能与人说道,当身边有个人时,也就不觉得那麽孤单得可怕了……许杰是後来与自己越来越好的朋友,他们之间的交往因为身边的人的身份原因,一直都不很纯粹,但,现在下来,居然也很和睦。
锺苟知道,这是张欢华放纵的结果。
因为自当初开始,他就可以告诫并不懂得他们那些勾心斗角游戏的自己不要去跟这些把阴谋诡计当家常便饭的人接触。